古风短篇丨千年醉之消业
古风短篇丨千年醉之消业
古风短篇专题 寻一柳江湖，得一世情缘
况天赋声 | 著
她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白的瘆人的脚在那血红的河水中一荡一荡，逗引着河里的铜蛇铁狗上来咬她。偶尔一两只跳得高了，咬到了她的脚，她就把那些个讨厌的家伙扯下来揉捏一番，然后往桥上扔，吓得那些过桥的魂魄不住躲闪。
管奈何桥的孟婆也奈何不得她，翻着白眼把那些个可怜的家伙一脚一个踢回到河里。
“你也真够皮的，这些个铜蛇铁狗也真就奈何不了你了？”孟婆道。
“都四百年了，他们也不过如此，咬着咬着就不疼了。你说我有执念，这些家伙比我还执着。”她又从脚丫子上扯下一条蛇来，捏着它的七寸把它举在眼。铜蛇扭着身子张着大嘴咔嚓咔嚓的却咬不到她，气的两眼通红。她逗弄一番后双手把它揉成一团远远的抛开。啪的一声扔在奈何桥的护栏上。铜蛇软软的如同糊上墙的烂泥般慢慢滑落到河中。
看到此番情景，孟婆想或许这千年十世的煎熬她真能挺过去。但那又如何，熬不过最后的九天惊雷，还不是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婆婆，那孟婆汤是何滋味？”
孟婆一怔，道:“你想通了？”
“啊，没有啊，就想知道是啥滋味，酸酸甜甜，还是辣辣咸咸？我在世的时候喝过京城的豆汁，又腥又臭，可就那么爱喝。”
“要不你来试试？”
“不要，喝了就忘了他了，才不要喝呢!你就告诉我呗!”她吐着舌头道。
“我，我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你自己的汤都不知咸淡么？如果是在人间，这样做生意可是会被砸招牌的哦，要不你试试然后告诉我。”
孟婆被她活活烦死!她拉长了脸，长袖一挥刹那间忘川沸腾，红浪翻滚，无数铁狗铜蛇如疯了一般扑向她，把她生生的扯入河中。
“孟婆你是个坏人!”她在河中挣扎着嘴里还不停。
孟婆苦笑着，这十世哪有那么好熬，如果不这般偶尔的逗弄一下，果真会魂飞魄散的。
又一日，她还坐那块大石头上，只是看上去有些伤怀。孟婆就去逗她:“你想不想知道他这世过得怎么样？”
她悠悠道:“知道又怎样？又不是和我过的。”
她好像又想到什么似的，很开心的对孟婆说道:“孟婆孟婆，有没有办法让他早死几年？那样我就可以早点看到他了。”
“荒唐，每个人的寿数是天定的，岂可随便更改？坏了天机会被雷劈的。”
“所以孙悟空也是被劈过咯。”
“嗯……”孟婆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是不会忘记那日这死猴子在奈何桥上的胡作非为。此刻想起还脸红心跳的。
“咦，孟婆，你脸咋红了？”小女孩转眼看见孟婆娇羞的样子，开心了，拍着手嬉笑起哄道:“孟婆思春了，孟婆思春咯!”
孟婆恼羞成怒，挥袖成风，刹那忘川河水沸腾，比平日多数百倍的铜蛇铁狗扑将上来，将那女孩拖入水中。
女孩哇哇乱叫，又是一通乱骂。奈何桥上下好不热闹。连那些准备喝汤过桥的都忍不住驻足观看。
“看什么看，通通给我喝了汤走人。”说着一把揪过最近的那个，掐着脖子把孟婆汤给灌了下去。
日子一天天过，凡人百年已是不易，但这地府之中司职的孟婆也就转瞬即逝而已。难熬的是这忘川河里的女孩，日日要受那些怪物撕咬。所以若她有些胡作非为也并未责罚。
只是皮肉之痛撑一下也就过了，这相思之苦却是难熬。
更何况要熬千年。
唯一的奖赏只是她每百年便有一次机会可以看见他走过奈何桥。
她多希望某次他过奈何桥的时候，驻足望向她这边。
“她是谁？为何被那些怪物撕咬？”她希望某世轮回，他可以这样问孟婆。
“她呀，一个傻孩子。”姑娘学着孟婆的口吻缓缓道，“恋上一个无缘无分的人，却不认命，不肯过奈何桥。”
“那她在这河里遭罪又有何用？”
“消业啊，只要撑过十世，便可以与他相爱的那个人共度百年了。”
她学着孟婆的口气问她臆想出的“他”:“你说她值不值？”
没有答案。
姑娘呆呆的坐在那块石头上，神情黯然。她坐了很久，直到那些怪物把她拖入河中。她没有喊叫，没有挣扎，更没有骂孟婆是个坏女人。她默默的承受着怪物的撕咬折磨。
“一份杂念便是一段怨业，消了也好。”孟婆看着河中毫无生气的她，缓缓摇头，“唉，何必呢？”
忽有一日，孟婆心神不宁，掐指一算竟然是他来了。但又一算不禁哑然失笑。
“姑娘你那情郎来了。”孟婆朝着忘川里唤道。
她从水里露出个头:“这世咋这么快？”说话间爬上来那块石头。
孟婆强忍着笑:“你还是来看看吧。”
姑娘望向桥面，在隐隐绰绰的鬼影里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是没有看到。
“他在哪呢？”
孟婆随手一指。姑娘顺着方向望去，一条威猛异常的大狼狗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姑娘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呆呆的发了回楞，然后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过了许久她伸出个脑袋，把脸上的怪物扯掉，气呼呼地温孟婆:“他怎么这样啊！”
“和你一样，消业。”孟婆悠悠道。说着手一挥，光影中依稀显出森罗殿来。
阎罗大人威严无比，惊堂木啪的一声，惊得众鬼差点就散了魂去。
“堂下之人，你可知罪!”
“小人一声戎马，护国卫家，以身捐国，不知何罪之有!”他铿锵有力，不卑不亢道。
阎罗大人脸色微微放缓:“话是这么说，毕竟也有三千四百七十八条人命因你而死，这其中还有你的同袍，虽情有可原，但罪业以造。不得不消。判官，你看如何判罚？”
“其罪当堕入畜生道，他三世来皆是驰骋沙场，不如做条看家护院的狗吧。众鬼差，推他下去。”
说哈间一众牛鬼蛇神一拥而上，把他架着，高高举起，来到轮回之处，抛了下去……
看到此处，那影像渐渐淡去。姑娘默不作声，心中万般滋味不知从何说起。但又一想这一世也就十四五载，好像还是赚了，心里一喜，脸上也顿时阴云散去。扑通一声跳入忘川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