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之花
小丑之花
（一）
当小丑表演完最后一个动作，全场爆发出愉悦的的笑声。小丑习惯性的摸摸自己的圆圆的鼻子，然后摘下小巧的黑色礼帽向观众致谢。在小丑弯腰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鞋尖低喃着，你也觉得很好笑么，阿星。阿星是小丑鼻子上长的一枝花，并且它只有一种颜色，纯色的白。不过其他人并不知道它的存在，因为阿星只有在夜晚的时候才会盛开，那个时候马戏团里的人们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小丑躺在马车上看着星星，就在这个时候，阿星会慢慢从小丑的鼻子上长出来。这是第一次见到阿星的时候。阿星到底是什么时候开的呢，小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年前，也许是6个月前，小丑记不得了。他只知道，阿星是他最好的伙伴，没有人可以伤害它，他爱她。
周围的暖光全部暗下来，穿着华丽的夫人们，衣着朴素的平民们全都消失在狭小的木制门中。小丑默默的看着消失的人群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他们带走了。我也好想到外面去，去看原野，看海，沙漠，就算是小孩子打架也好，热闹的城镇，卖水果的老人，手拿鲜花的小姑娘，圣诞节温暖的烛火·····那些及其普通却又触摸不到的事物，我多么喜欢啊。我已经厌烦透了这样的生活，我讨厌作为一个小丑取悦他们，如果没有脸上厚厚的油彩谁又会记得我是那个在舞台上博得众人欢喜的小丑。小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拖着疲惫的身躯钻进了低矮的后台。
小丑没有名字，每个人都叫他小丑。在很久很久以前，小丑曾经有过一个名字。那时候他还有一个朋友是马戏团里的驯兽师，驯兽师的名字是具具，他很骄傲自己有一个名字。马戏团里的每一个人都管驯兽师叫具具，就连看节目的小孩子都知道具具。小丑也想拥有自己的名字，他去问具具，我也想要名字，我自己的。那时候的小丑眼睛是明亮的，动作灵活，内心简单，他只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具具告诉小丑，取名字是一件大事，它会代表你，所以你要想好了再做决定。小丑高兴极了，每天都在想自己的名字。想到了新名字都会跑去问具具这个好不好，那个怎么样，经过长达一个月的构思，小丑终于决定了自己的新名字——皮儿。但是，只有那天他叫皮儿。
具具叫他皮儿，皮儿，很欢愉。第二天，具具就不见了，消失掉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从此以后马戏团里的人只记得一个叫具具的驯兽师，再后来就没有人知道他了，仿佛约定好的一样把他忘记了。尽管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小丑还是会记得具具，因为除了他再也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皮儿就像一根羽毛飘荡在小丑手心里还没有抓住就已经飘走了。
来到后台的小丑看到的是一个小女孩。精致得如同洋娃娃。女孩的头发是金色的卷发蓬松而有光泽，连如同雪一样白，皮肤好的找不到一丝瑕疵，眼睛是深深的蓝色，如同天使般纯洁。
你是天使么。小丑问道，眼睛看着小女孩。
嘻嘻。小女孩笑着并不说话。
你从哪里来。
嘻嘻。女孩依旧笑着。然后跑出后台，铃铛声飘荡在小小的房间里。小丑很想打喷嚏，鼻子痒痒的，象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似的。
（二）
在去往克里斯城的路上，小丑每天都对着阿星诉说对小女孩的思念。她是那么的耀眼美丽。
小丑咧开那张夸张的嘴，表演时间到了！
小丑卖力的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和表情。瞧啊！那个穿着白色纱裙不就是小丑日夜思念的小女孩么！女孩纯洁的眼神让他慌张了，小丑不小心跌了一跤，小丑嘛，是不在乎这些的，反而给小丑的表演增点了色彩。她来了，她来了，她真的来了。小丑兴奋的想着，脑海里全是女孩穿着白色纱裙的样子。他望着她，一直看着他，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天使般美丽的她。他从来没在表演的时候这么兴奋过，女孩是上帝送给他最好的礼物。
演出结束，小丑迅速用眼睛迅速扫遍全场，她呢，她在哪里？小丑的鼻子突然很胀很酸，这是怎么了啊。阿星，为什么我感觉像丢失了什么似的呢，小丑摸摸已经发红的的鼻子。其实小丑的鼻子已经涂上了厚厚的油彩根本就是红色的，小丑知道以前它的外表是红色的，现在就算没有油彩应该也是红色的了。阿星是怎么了。
小丑有些颓废的走进后台。
嗨，小丑先生，今天的表演精彩极了。
真的么！真的么！小丑兴奋地大喊着。她喜欢我的表演，她喜欢，小丑的内心像装满了蜜一样甜蜜。女孩看着小丑，用眼神来回应他的话，显得那样的诚恳。
小丑先生，可以帮我画你脸上的妆么？我实在是喜欢极了。
女孩这次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着小丑，这让小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难道她要画这么浓厚的油彩遮住她那天使般的脸么？！这怎么可以！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一个强烈的声音在小丑的脑海里呐喊着。
绝不可以！小丑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那么的决绝。他不想看到小女孩伤心的样子。哦！阿星。瞧我都做了什么蠢事情，她一定对我失望极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来看我的表演了。小丑喃喃着，无力的躺在马车上什么也不做。
夜神笼着巨大的斗篷遮住了光芒，只留下活泼的小星星们供人们欣赏。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人，人，人，人，人!
笑声！色彩！白色！白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丑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等待成了小丑每天都期待的事情。她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次呢，也许，也许我会答应她的。
铃~~记忆中的声音在脑海中慢慢扩大，她来了！就是她！
（三）
小丑猛地抬起头，小女孩正微笑的看着他。女孩依旧是第一次见面的样子，那样的纯洁美丽。小丑没有动，他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可能他在等小女孩再一次开口请求他给她的脸上涂上厚厚的油彩，也许又是其他什么。此时此刻没有人能猜透小丑的内心。
这么多年呆在马戏团，也许这就是一个理由。
女孩两三步跨过台阶走到小丑面前，望着已经微微驼背的小丑，一小会儿。就这么短短的几秒钟让小丑感觉到他好像就是在等这个，心里的答案与也来越清晰，这个女孩的眼神依旧让人迷恋。
小丑先生，帮我画吧。女孩轻轻地说。
小丑看着女孩如婴儿的面容，觉得自己的一生都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女孩依旧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小丑，那么虔诚。好像只是女孩回家睡了一觉，距离上一次请求小丑仿佛发生在昨天。小丑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内心在慢慢酝酿着一个想法。这个想法也许会让他再也见不到女孩，也许会把女孩永远地留下来。
小丑微微下下身子对着小女孩的脸缓缓的说，下一次我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答应你。
女孩用雪白的小丑触摸小丑的脸颊，你流泪了么？小丑先生。请不要哭泣。女孩的声音如同棉花糖般柔软甜蜜。
小丑想，一定是刚才不小心掉下来的。
女孩又拉起小丑的左手，把自己白白的柔软的小手搭在小丑的手上，小丑的手粗糙不堪。
那就说定了哦，下一次一定要帮我画啊！女孩口气里充满里希望，欢乐的离开了。
小丑不自觉地握了握那只被女孩抓过的手，感觉女孩留下来的温暖。可惜，不会有下一次的，宝贝。小丑哀愁的脸映在玻璃上，玻璃上慢慢开出一朵娇艳的花。
（四）
您的动作是那么优美，我不能忘记。
小丑先生，您在么？
呼呼呼~
小丑嗖的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他又一次梦到女孩了。她对他说，她要替代他。小丑叹了口气，厚重的油彩下看不出来小丑的表情。
已经多少次拒接女孩的要求呢？她跟着自己走了多远？小丑突然想到，她自己一个人怎么可能跟自己来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怎么可能？！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小丑害怕极了，用手圈住自己，不能动。
小丑是被人推醒的，他醒的时候身体依旧保持着 抱着自己的姿势。手脚僵的厉害，小丑慢慢活动着自己的关节，正准备离开。穿着暴露的女驯兽师上前亲密的搂住小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你有对手啦，开心么？呵呵~
小丑吃了一惊，什么对手！小丑也需要对手么！他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为什么内心有那么强烈的感召！小丑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他终于可以离开马戏团了，寻找自己的广阔土地。可是居然有可以代替他的人！
小丑走到门前正要推开虚掩的门，却听到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声音。想要推开门的手停了下来，怀着偷窥的心思附在门边。
他太老了，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悠闲地晃着腿，轻声说。
这可不行！他可是我的摇钱树呢！老板大声说。
我可以当你的摇钱树啊~一个想要离开马戏团的小丑是没有任何再利用价值的。我可是一个超级负责的小丑呢，你不想要么？女孩声音依旧甜甜的。
那要看你表现了。
呵呵。小丑嘲讽的冷笑，把门推开。
你这个婊子。
小丑先生，我只不过是帮你罢了，你已经不是一个合格的小丑了。
呵。小丑冷眼看着小女孩不再说话。
老板不急不慢的摆摆手，不要吵嘛，我来问问小丑。
你愿意自愿离开么？
小丑沉默着，是的他要离开！这个想法疯狂着吞噬者他的心。但是小丑看了一眼小女孩。我要留下来。
既然这样，你们就比试一下，今晚。
既然不热爱就放弃，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小女孩对着小丑慢慢的说。
你不会懂得！小丑飞一般的跑掉了。
（五）
Show time！
两个小丑站在灯光下，其中一个特别的吸引人们的眼光。她的笑容甜甜的仿佛可以把人们的心融化掉，另一个明显笑的不是那么真诚。
两个小丑都卖力的表演，做着各种滑稽的动作。人们捧腹大笑，他们第一次见到两个小丑同台演出。
小丑努力的想要吸引更多的目光，可是越着急动作也僵硬，观众的目光已经完全被小女孩演的小丑所吸引。小丑不知所措的站在诺大的舞台上，第一次对熟悉的舞台感到无助。
看！那个小丑就像个木偶！
快下去吧！
真是丢脸！
观众席里传来阵阵嘲笑声，小丑更加无地自容。这是怎么回事，身体极其不协调。欢呼声给的是小女孩，嘲笑声狠狠地打击着小丑。
小丑有些害怕了，他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场景，人们都是对着他笑的啊，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个样子的！
彭！
架在帐篷顶端的袋子准确的向小丑砸过去，小丑毫无预防的被击倒在地。小丑不能睁开眼睛，脑袋沉重急了，他闻到了很腥的味道，有液体从他的脸上留下来。
看！那个小丑死掉了！
真的！
死掉了！
人声鼎沸。
没关系啊，还有一个呐。小丑听见有人这样说。
小丑觉得自己的身体轻巧极了，仿佛可以飞起来。
小丑明显感觉到手脚被人绑住，他想说，他还活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小丑的身体划过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被扔到河里。
咚！
冰冷的河水迅速灌入小丑的鼻子，耳朵，嘴巴，全身被河水包围，无处可逃。
他再也不能表演了，这是小丑最后一个想法。
六
表演结束，人们看到另一个小丑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冰冷的河水旁边。
小女孩伸出手用冰冷的河水擦拭自己脸上的染料。
你始终没有给我画啊，所以我等不及啦。女孩的声音有些愧疚的说。
好像擦不掉呢。
没关系。
小女孩看到河的中间开放着一朵及其鲜艳的花，花的中间长着一只充满哀怨的眼睛。
那只哀怨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爱人一样，花朵慢慢沉到河水中，再也看不到。
再见啦，不敬业的小丑先生。可是女孩总感觉心脏满满的很难过。
为什么每一次我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