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婚姻最好的模样

　　1 急诊室

　　伴随着救护车特有的高低起伏的尖锐报警声，医院急诊室里送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87岁老人。老人躺在病床上无力动弹，干瘪的嘴唇下面已经没有了牙齿，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伴随他一起到来的，是他的老伴。同样是高龄老年人，可老太太却精神矍铄，看起来年轻许多。老太太走到老头子病床前，问老头子是否认识自己是谁。多次询问下，老头子也只是依旧盯着天花板，无动于衷——他人醒着，但意识有些不清醒。

　　接着，老太太和急诊室里的医生讲述着老头子的病史，精准而熟稔——从15年前查出老头子有胰腺癌之后，她就一直在旁边寸步不离地伺候着他，对他各种病情的发展、时间节点、症状治疗都如数家珍，比老头子自己记得都清楚。她已经成了半个医生。

　　跟医生讲完老头子的病情之后，老太太便独自走出了急诊室，到急诊室门口守着。他们的儿子也来了，陪同母亲一起等候父亲的情况好转。刚才还一心给医生讲述老头子病情的老太太，出门在儿子身边坐下之后，便开始黯然流泪——老头子情况越来越严重，她不知道，这次老头子还能不能出院。

　　2 戴假牙

　　在医生的急救下，老头子意识清醒了，终于认得出老太太。趁老太太在旁边的时候，他会告诉老太太自己想吃什么，虽然免不了被老太太责备，可下次她来的时候他总会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

　　病榻上的老头子，清醒时像个小孩子似的乖巧听话；照顾他的老太太，则像幼儿园的阿姨一般对待他。

　　老头子想吃的东西，都是甜食。可乐、橘子、猕猴桃、橙子、沙琪玛、甜豆浆……可他有糖尿病，老太太心知肚明，却又不想让他忌口太严重失去人生乐趣，想在他可能的最后一段日子里活的快乐舒心一些。于是，老太太会选择性地放宽标准，给他吃一些甜甜的东西。

　　老头子没有牙齿，需要佩戴假牙才能吃东西。一次，儿子给他买来他最爱吃的紫豆包，他却心心念念地盯着它看、手不停地摆弄包子，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老太太知道他需要假牙，于是拿来假牙让老头子戴上。糊涂的他总是会把假牙戴反，在一边的老太太就像阿姨数落小孩子一样数落他，说你好笨，告诉你要那么戴还能戴反。

　　老头子一声不吭，最终慢慢地戴上了假牙，颤巍巍地、认认真真地、充满享受地吃起了最爱的紫豆包。那神情和动作，真的像一个没上幼儿园的孩子。

　　老太太转身出了急诊室，便哭了。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坚强的，可她心疼老头子，怕他就这么走了。

　　在医护人员的精心照顾下，老头子终于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此时，老太太也在外面陪同了五天五夜。

　　3 不要哭

　　孩子们都要上班，无暇照顾老头子，就算他们照顾老头子，老太太也不放心。这几年来，到医院就诊是家常便饭，从家到医院的路，老太太不知道走了多少遍。只要老头子有一点需求，她就会不辞辛劳地跑回去一趟。

　　老头子需要吃饭，老太太便回家给老头子做饭。可老头子不愿老太太离开自己身边。他双眼充满焦虑地凝视着老太太，一字一句慢慢地说：不想让你走。老太太数落他：我不回去做饭，你怎么吃饭？我回去做好饭就回来陪你了。没想到，老头子像孩子一样哭了。或许是这次老头子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特别不忍心与老太太分开。

　　看着老头子哭，老太太的声音也颤抖了：不要哭，好好的哭什么。可说着，自己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她早就和自己说好，在老头子面前隐瞒病情，不在他面前哭，要哭自己到角落，不能让他看到。她很快掏出纸巾，擦干了眼泪，匆匆跑出了病房。

　　就这样，过了几天，老头子终于可以出院了。老太太兴高采烈地接老头子回了家。

　　4 温暖

　　这些天来，老头子意识丧失的情况越来越多，她知道他的病情越来越不好了。老太太说，自己曾经生过病，期间得到过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她知道生病卧床期间有人陪伴的重要性。于是，在老头子生病期间，她便寸步不离地守着伺候，希望能让老头子感受到温暖。

　　她做到了。即使在垂垂暮年，老头子依然一刻也不忍与她分离。这是怎样的感情？

　　透过他们苍老的容颜，我依稀可以辨得出，年轻时的他们也曾意气风发，是一对妥妥的帅哥美女组合；可更令人羡慕和敬佩的，是在白发老去之时，他们依旧相濡以沫，互相扶持互相依靠。

　　我想，或许这就是婚姻最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