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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忧心忡忡的半年 ——记进入职场的第一场考试

2024-05-16  本文已影响0人  wjl321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加镂月裁云第六期有奖征文活动。

那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旧事重提,就觉似在翻看一本老相册,满是年轻的趣味。

一九九三年七月,我在学校里学了两年的保险以后,带着满脑袋的保险、保险利益、最大诚信、近因原则的概念,带着中央大街、索菲亚大教堂、太阳岛和冰灯的美好回忆,以“干部”的身份回到我家乡县城的保险公司工作。

手里攥着那张小小的毕业生派遣证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主要是喜,喜的是十多年的书苦读下来,稀里糊涂中成了最后一届工作包分配的学生中的一员,少了四处奔波找工作的麻烦,这简直不是“命好”能形容的;还有一些忧,忧的是自己无根无基,在学校里背会的那些熟悉的名词概念,在实际的工作中又有多少能用得上呢。

经理是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不仅个子小,眼睛也小,眯着眼盯住那派遣证,似乎在鉴别真假,好一阵才悠悠地说:“回家等消息吧。”我搓搓已冒汗的手,倒退着出了经理的办公室,方才想起怎么不问问“消息”大约什么时候能等到,“消息”要如何递给自己呢,难不成是要寄信给自己吗?那忧就又多了一点点,我恨自己的胆小,竟不敢与经理多问句话。

七月流火的天气,等待的日子更是难捱,总忍不住望向宅门,仿佛下一刻就有人突然推开门,喊:“这是阿玲的家吗?保险公司通知你去上班诶!”坐立不安中一日日过去,期待的喊声终于在第八天来了,宅门正开着,一辆绿色的212小汽车“吱……”地停在了门口,下来一个约摸30多岁的年轻男子:“我是保险公司的,这是阿玲的家吗?”我嗖地一下冲到了门前:“是,那个我是,是通知我去上班吗?”情急之下我说话也不利索了,“就是叫你去上班的,你报到后再没有音讯,经理都着急了呢,我下乡路过你们村,经理让我通知你,明天就去。”“消息”等到了,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忧就又多了一点点,会不会因为自己木讷只知道死等,在经理那里的印象分已经不及格了呢?

县城的保险公司是个单独的院子,从东到西七间正房是办公区,办公区后面有两座小院,是会计和车险股长的家。公司的正式工临时工加起来只13人,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经理,有人险股、企财和家财险股、车险股、会计股。我被安排到人险股工作,上学时就听懂行的同学说过,保险公司里车险是热灶,人险是冷灶。我心里反而踏实起来,一个无根无基的新人,烧冷灶才是正常的啊。

股长是个风风火火的女人,三十多岁,一头利落的短发,性子急且泼辣,经理介绍说股长获得过“全国系统百朵金花奖”,我想象不出来全国的保险公司里有多少个女员工,但从经理加重的话音里感到了这个荣誉的份量是很重的。跟着股长到了办公室,才知道人险股只有我们两个人,工作分工自然是股长主外跑业务,我主内,每日坐班接待客户并整理内务。“你们是科班出身,县公司这点活儿肯定是驾轻就熟的”,股长快言快语。

等真正开始工作了,我才知道“内务”的不简单,六个铁皮档案柜,每层里码放着不同业务种类的小卡片、台账本,明细的汇总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堆在柜子里,我的头就不受控制得大起来。股长是顾不上的,正是学生团体意外险展业的黄金季,股长每天早上到公司露个脸就匆匆去各乡里的联办接洽,我心里的忧就又溜出来了,该从哪里下手呢?要是有个师傅引路就好了!

正愁着,已去补缺了出纳岗位的原人险股内勤过来了:“哟,你就是刚分配来的小王啊,真小,看上去像个高中生诶!你来之前,我是人险股的内勤,我姓刘,叫我刘姐就行哈!”我摁住心里的忧,努力挤出一丝笑来,毕恭毕敬地说:“刘姐好!”刘姐的眼睛是雪亮的,扫了一眼全部打开的铁皮柜,笑着问:“怎么,不知道打哪儿下手?”我窘迫地点点头,刘姐在办公桌上翻了一通:“先认真看看这本业务手册,看完就差不多了,不懂就过来问我!”

工作终于磕磕绊绊开始了,股长照旧忙着,每日早出晚归。我照旧忧着,日日守在办公室里,小心翼翼登记台账、整理收费卡、缮制赔案,各项事务渐渐熟悉起来。

八月的天气还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那天下午先是一阵闪电,接着就听到“轰隆隆”的雷声越来越近,很快豆大的雨点子劈里叭拉地开始往下掉。这种天气没人来办业务,我坐在办公室窗前,透过雨幕,看着公司的大门发呆。突然大门口冲进来一个人,雨伞已被大风拧得变了形,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我心里疑惑着:“是有什么急事啊,赶个这种天气出来?”思忖间那男人已掀开了人险股的门帘:“我要领赔款,那个烧伤的,我们是半个月前报的案。”我一下便想起了那些血肉模糊的照片,那是个钢厂的工人,作业时不小心掉进了冷却池,全身严重烧伤,因为赔款金额超过了县公司的审批权限,报经地区公司审批,赔案前天才邮寄回来。“人还没脱离危险,医院又催着交费,我们着急,今天能领吧?”来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说。找出来赔案,赔款金额接近两万元,我当时的月工资是130元,比我十年的工资还多!检查了来人的相关证件,正准备开具领款收据时,我突然想起股长交待过:这个赔款我在时才能让客户领哦。我犯难了,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来人愈发急了:“你快开啊,要不是实在着急,我能在这种天气来?”我咬了咬牙,保险不就是雪中送碳嘛,开!客户从出纳那里拿上支票走了,我心里的忧又溜了出来:要是股长怪罪,我该如何是好呢?

好在股长大人大量:“我是准备去见见他们厂长的,这么大一笔赔款,解决了厂里的燃眉之急,他们厂今年得增加保额多交点保费!领就领了,随后我再去找!”我长嘘了一口气,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转眼就到了冬天,我跟门房的徐师傅更加亲近了,徐师傅六十多岁,与我是临村。公司只我一个单身,没有专门的宿舍,一间办公室里,中间用铁皮柜隔开,后面一张单人床就是我的住处,烧一个铁炉子取暖。早上,徐师傅早早就喊我,看我从办公室里出来才放心,老人家怕的是我一氧化碳中毒。

公司也没有食堂,早上吃点干粮对付,午饭去外面街上解决,下午下班后徐师傅总是招呼我到门房吃饭,每天晚上,一老一小,有一句没一句地边聊边看电视。有天晚上已经九点多了,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进了门房,大声喊道:“把你们经理找来,我要见他!”我和徐师傅都懵了,什么人啊,也不说原因,上来就没好气地让给他找经理,“经理六点多就下班了,有公司电话的那个办公室也下班锁门了,联系不上经理,再说我也不知道经理家的电话。”徐师傅站起身耐心解释着,中年人更生气了:“你们去找人,让他把经理找来见我!”一副蛮横的样子,徐师傅生气了:“你是谁啊,怎么这么不讲理?”“是啊,现在都九点多了,怎么去找,你到底是谁啊?”我也帮着徐师傅。中年人指着我和徐师傅:“你们公司的门房就是这么工作的,就应该把你开除了……”徐师傅更火了:“我是张经理雇来的,还轮不到你指手划脚!”……争吵声引来了到前院上厕所的李会计,人还未到声音先到:“老徐啊,怎么了?”待门帘一掀开,李会计的脸色刷地变了,“啊,王总,是您啊,您、您怎么这个点来了?”又扭头冲着徐师傅和我说:“快住嘴,这是地区公司的一把手,是王总!”“王总,您先到我办公室,我马上联系张经理让他来公司!”李会计和王总走了,我和徐师傅面面相觑,徐师傅还在生气:“王总怎么了,什么总也得说清他是谁,要找谁,为啥找吧?大不了不干这活了,回家种地!”我心里的忧更重了:闯了这么大的祸,之前的努力全作废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不由又悬起了。

王总那天生气的原因不得而知,但问题解决得很简单,地区公司王总又一次来的时候,徐师傅友好地与王总打了招呼:“您来了,欢迎您来指导工作。”王总微抬着下巴,点了下头。我隔窗探身看到这情景,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又一次落了地。

日子真是不经过,马上就到了一九九三年年底。因为赔案缮制准确、案卷整洁,地区公司专门发了表扬信;因为及时给付赔款,钢厂送来了感谢的锦旗;因为对公司团体人身意外险的经营情况所做的分析条理透彻,文章刊在了省保险杂志……年底时,我虽然入职不到一年,却破格被公司评选为优秀员工。一切都走上了正轨,我心里的忧渐被放下,我知道,这进入职场的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算是顺利通过了。我默默对自己说:路漫漫其修远兮,继续加油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但是,每一回忆起那忧心忡忡的半年,就历历如在眼前。踏实做人,努力干事,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是适用的。现在把它写出来,作为送给自己和年轻人的一件礼物,愿每个年轻人,都能收获个人事业的美好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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