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随笔散文随笔专题投稿散文

一个时代的书愁

2018-09-19  本文已影响56人  人境庐主人

我肯定我是爱书的,可我并不喜欢买书。

也曾羡慕别人的丰富藏书,也曾梦想拥有一间书房,拥有满满一墙、一柜子的书,可以“清风一枕南窗卧,闲阅床头几卷书”……

可终究,养成了如今非借不读、绝不轻言购书的习惯。

细细想来,大概类似于“性格决定命运,”人生际遇,尤其是青春时光总会在心上烙上印记,从而决定日后的言行举止。

小时候,和很多人家一样,穷。那时,老师家长将书明码归成两类:课本及相关资料为正经书,此外的课外书统称闲书,尤以小说为最,是万万不能碰的祸首。何况,委实也无处可寻。一旦觅得一本两本残卷,忍不住废寝忘食又百般遮掩,在师长耳目不到之处读个痛快。

初中那会儿农村不兴暑假,假期随农时安排。记得初二一个燠热夏日,辗转于同学手中借到一本《封神演义》,因了90版《封神榜》的先入为主,对这本书可谓如获至宝。一不小心就忘了防范,等到书从手中飞走,才发现英语老师杵在面前。

多年之后心脏仍留存了当日忐忑的急跳,还有英语老师一脸捉摸不透的笑——紧张的少女辨不出佯怒,也接收不到严厉后的宽容。直到毕业之后一次班级聚会,半醺的老师扯住我硬要交流“三教封神”的传奇时,我才恍悟我的老师们也是爱书的。一如饭后睡前聚在门口大谈“三英战吕布”“三打祝家庄”“三打白骨精”的父老乡亲,他们同样喜欢翱翔在想象的时空中,用上下五千年,纵横九万里的自由,来温存生活的磨砺。

由于缺乏,便没有选择。

父亲偶尔收存的《薛仁贵征西》《杨家将》《赵匡胤演义》《刘秀传》等评书类小说熏陶了我最初的文墨情怀,而我的少年老成恰源于评书熏陶出的好奇心,一台蓝色的收音机陪伴了我整个童年,随着袁阔成、单田芳、田连元等评书艺术家的声音,评书里的人物和场景变换成白纸黑字,和翩然欲去的插画,骤然有了真实感,很有久别重逢的冲击。就算很多字不认识,需要连蒙带猜,居然也奇迹般地在心口撒了一把糖,那糖名唤“成就感”。

犹记得简单不过的“刃”字,被当年刚刚二年级的我猜出来后,那破胸而出的喜悦,或许正是陶渊明所说的“每有会意,辄欣然忘言”吧。也因此自嘲:“我是倒着长的,人家小时候看动画片,我看各国名著,等成年了反而看起了《哪吒传奇》。”

我的名著缘分结在了借书店,那曾经风靡一时的存在。

二十年前,几乎每所中学门口都有书店,格局也大致相同,小半卖学习资料,大半摆列出租的书。书的种类也很整齐,供女孩借阅的港台言情和男孩最爱的新派武侠,偶尔《红与黑》《钢铁怎样炼成的》《斯巴达克斯》《飘》等西方名著混杂期间,丰满学生的枯燥学习。

我常去一家租书店,老板娘跟我熟了之后,好奇地问“瞧你清秀文静,怎么喜欢看这些男孩子看的武侠呢?”我回之一笑,和千千万万80后逐梦少年一样,那亦是我的江湖一梦。夕阳下单剑匹马,雪雨霜风情义无价。儿女情长,驰骋天下,最合少年心曲了。

金古梁武侠逐次借阅完后,又开始挨个借阅那些大部头名著,不论国籍不管题材,一囊而尽。即便贪多嚼不烂,哪怕有很多缺页少了结局的,也要一一看过,说如饥似渴一点都不过分。

初次读到《傲慢与偏见》,深深折服于奥斯汀的透彻和聪慧。生活向来是严酷的,奥斯汀却有能力在严酷生活中,通过机智的斗嘴,慧黠的技艺,在生长稻麦的土地上一并开出玫瑰。她从生活中制造浪漫,笔下人物便踏实内敛,冷定从容。

我羡慕这份从容,于是千方百计让自己拥有强者的温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少年长大了,依旧保留着逢书店便进的习惯。但时移世易,有什么悄然逝去了。今天,新华书店的新书换上了塑封,不再有人蹲在角落局促于囊中羞涩的借读,学校门前书店仍旧林立,却再没有所谓的闲书,只有各科资料试卷扑面而来。家长对孩子日渐慷慨,一说买书几乎能一掷千金。

偶然间,我在某个犄角旮旯发现一本《中断的友谊》,扉页间的尘土昭彰着它风光不再的现状。与火热的教辅相比,满是“诗书满架尘埃扑,尽日无人略举头”的不合时宜。

连我自己也是如此,耗费五个月才下定决心,将购物车里的《奥斯汀全集》买了下来,又任由她在桌边蒙尘,一百八十天没打开一份包装。有钱了,书柜书墙书房竟然没有跟着拥有。我,不爱书了吗?

怎么会?我每天都在阅读啊,手机里读书软件下了三个,每天阅读时间不少于一个小时。只是,再没了灯下一卷书一阙词的悠闲,也不复追忆逝水年华的执着。时光荏苒,廿载光阴,不变的是心头的书“愁”。

年少时无书可读,现而今无心读书,好在偶一沉淀思绪,心底深处最深的渴望还是陆放翁那句诗:“静觉此身犹外物,懒思与世永相忘。清泉白石生来事,曲几明窗味最长。”

我想我还是爱书的,爱书的我希望生活应该溢满书香,不该任由书愁延绵。

一个时代的书愁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