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豆腐（一）

豆腐基本是容易对付的东西，一洗一分，油热下锅，略翻几下，之后就放些水在里头养着，过酱油和醋，胡椒花椒盐自斟，想要容易出香味的话，加点腊八豆和豆瓣酱，快熟了，我有时找点所谓鲍鱼皇调料汁这玩意滴几滴，似乎更有回味。

在咕嘟咕嘟的声音里，盯着菜，不需要太费思量怎么掌握火候怎么炒，炖着就行，想要什么味道就加什么料，嫌干了就加点水，豆腐不挑剔，最后揭开锅，扫点葱花，一股清香，生活的味道冒着泡升了上来，等待的心情打着旋沉静下去，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深夜里睡不着，在黑漆漆的窗前，弄份豆腐来点缀下肚子，这种感觉，有点像旧时住在茫茫幽窅的山里，冬日大雪封门，你犹能升起炉子，煮一锅醇香，边闻着香气，边抽起旱烟，边瞅瞅窗外雪下森森，更享受森森寒气下这小屋里热气腾腾的氛围。四下静宁，锅里嘟嘟，守候的心，是种恬静又兴奋的幸福。

弄菜常常是劳心的事，因为弄的少，不熟练，易耗时，所以才会喜欢好伺候的东西。自己偶尔去做菜，更像是好奇心旺盛的实验。黄瓜炖豆腐、青椒炖豆腐、木耳炖豆腐、土豆炖豆腐，西红柿炖豆腐……哈哈，你没看错，我就只会炖，炒是会手忙脚乱的，炖却有时间来决定先加什么后加什么，也不太担心沾油上身，每回炖的内容之前未必尝试过，味道不能断定，做菜的乐趣，几乎也就在这了——最后舀一勺子尝尝，不管是平淡还是兴奋，都是成就。

现在的豆腐按口感被分成了嫩、中、老三种，分别对应做汤、煎和炒，我有一回发觉，用“中豆腐”炖出来的，加了腊八豆和高汤汁的菜，香气久久不散，只要不乱翻它，炖好的豆腐形状基本完整，装盘后大抵还是丰收好看的。一个人做一大碗太多，吃一半放一边上网看新闻，碗里的香气隔一会子挠一下，隔一会子挠一下，不依不饶，无可奈何非把这碗干了不可，看来以后我与“中豆腐”最会投缘。

有空时，午饭也好晚饭也罢，是不是要自己去弄，可以是即兴而艺术的事，偶尔错过了也都能享受不吃的遗憾。而很久的以前，却不能有这样的闲适心。真是奇怪，你会有“中饭没法吃，简直就是天塌下来的感觉”，那样的阶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