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颜色的猫(二)
那次遇见易折时,我才刚刚上小学四年级,那时的天真和童趣让我对易折起了兴趣,毕竟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小动物了。后来的两年里,我能频繁看见它,那猫,白纸一样肤色的猫。
放学的傍晚总是最美好的,人群稀稀落落,各自成堆。一排排高大的树木在路边,用枝叶遮挡我们望向天空的视野。黄昏恋恋不忘,把红晕挂在了脸上。小孩子抬头奢望,咧开嘴将天空中的缤纷色彩吞进肚子里。透过枝叶的缝隙,眨眨眼,渗透入心里的光。
今天我并不怎么快乐。看着沿路回家的同学们,心里郁闷不堪。不知道是怎么了,有原因言说,可心里却是堵着的。
或许可以故作大人般叹口气吧,走到路的末尾,再没有随行的同学了,该我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巷子里的落寞,像地上一吐不快的灰尘,嘴唇干干的,腻着难受。我背上的书包不那么轻松,压在我心里也沉甸甸的。
抬眼看着,灰黄的巷子里,一抹纯白闪进我的眼中,是易折呢。它身上还是那样的肤色,丝毫没有受到这里尘埃污秽的侵染。
我不打算再注意它,它也兴许就是路过。和我毫无关联。
回到家后,我没有选择去做作业,那种无聊的“营生”我很少认真去理会了。家里没有人,我自顾自的搬了一把椅子在家门口坐着。邻居家的阿姨们都在路的那边聊天,没人注意到我。
我拿出一本不知道什么类别的书来,书名叫作《愿所有美好如期而至》,里面的爱情故事,那时的我还不懂。我能看出来的也只有遗憾和酸楚。
我随意地翻着,有时看着精美的插画失了神,思考着未来我是否会有着相似的经历呢,迷幻且懵懂。
我将书倒翻过来,盖在我的小腹,双手搭在书背上。歪着脑袋看向天空,眼角瞥见那只猫——易折。
我重重地呼了口气,把头撇过去望着它,它没叫唤,在我的椅子边坐下了。我鬼使神差地说了句:
“我今天和她座位调开了呢!”
易折没动静,依旧安稳地坐着。我也不再看向它,自言自语着:
“我和她坐了近两年时间的同桌呢,中间一直没有调开过。我还以为,还以为能一直坐到毕业呢……憨憨睿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哼……”
我小声哼着,像是没了底气,显然座位调回来是不可能的啦。这时易折向着电线杆上的“五音谱”叫唤着,那些鸟雀好像丝毫没有感受到易折的威胁,还是一排排站着,时不时叽叽喳喳地叫着几句,又偶尔有几只飞走。飞向远处,映成了水彩画。
我眼头一亮,疑惑着说道:
“我这……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也对啊,她那么好看,成绩也好,班里好多男生都喜欢呢,当时我还和她坐同桌的时候,那些男生还都巴结着我来着,哈哈哈。”
她,真的是个美好的女孩啊。
名字也好听,极附诗意呢。她是那样纯净,宛如清晨的露珠,浸入阳光里,晶莹且璀璨。
她是那肆意的飞雪,侵染了我的整个世界,此时,阳光依旧,白雪未融。
她是那含羞的秋霜,布满了我的整个枝叶,那时,晚风温柔,凝霜还在。
她是那耀眼的星辰,照亮了我的整个黑夜,逢时,云朵遮蔽,点缀仍存。
我又继续讲着我自己的: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其实我一直都有感觉。我要不要把这个秘密藏于心底呢?可是好多人都已经向她表白过呢!我想起,想起从前我和她一起出去玩的日子……”
我闭上眼,像是在回想着什么,易折看了看我叫唤了几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
“有次双休日,我和她,还有其他的几位同学。骑着自行车来到这座小城的边缘地区,那里已经快接近其他村落了,登上远处的小山坡,彼时正 午后三四点,阳光慵懒……”
“我们一点点登高,踩着崎岖不平的泥土地,歪歪斜斜,没有人说话,很安静。阳光碎成了片,在山坡上。她可可爱爱,在我的眼里……”
还没说完,我吹了口气,斜眼瞟向易折,看着它的样子,普普通通,我摇了摇头。不过我突然注意到,它身上原来的伤疤已经被毛皮覆盖上了,这猫成长得就是比我们人类快许多。
不过它还是那样瘦小,总归也是能活下来。
我扭过头,还是叹着自己的气。想着想着,顿觉好笑,我老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啊。再次闭上眼,这次是要休息了。
夜晚真的要来了,我将椅子搬回屋里,易折就这样看着我,叫唤了一声,等我转过身来,它又不见了。
……
后来临毕业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没有用专门的信封包装着,而是用其他的纸张左一层右一层地包着。信的内容也没有多丰富,简单地告诉她,
“我喜欢你。”
和附赠的一张我还未画完的画,我知道她会绘画,而且是画的很好的那种。我在信里有提到说,“可以的话,就帮我将画画完吧。”
我“胆战心惊”地交给她,她疑惑地看着我,没有说话,伸手拿着。准备拆开,我急忙说着:“先别拆,回家再拆。”
她将信将疑地收起了那封所谓的信,或是叫作我对她写的情书。
回到家,在家门口我看见了易折,它正在吃东西,没有抬头看向我。
我撅了噘嘴,说道:
“臭猫,她会把那画画完吗?”
易折叫了几声,始终没抬头。我自讨无趣,进了家里。
毕业之后,我没再见过她,她也没给过我答复。我的心情像远炊的烟,缓缓喷涌,又缓缓散去。
说来也怪,那个夏天我也没再见过易折,她们像消失了一样,在我的世界里。后来我知道,这并不是早有预谋,而是顺其自然地,选择了离开。
夏天吹过的风怎样也不舒畅,带着隐隐的闷热。我在街口巷子里,看着门前,阳光仍在,只是不那么讨人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