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靠谁（7）

那时二婶正在家里喂甜甜吃鸡蛋羹，新鲜的鸡蛋蒸出来的蛋羹嫩黄光滑，小甜甜可爱吃了。坐在小姨给买的婴儿车里面，乖乖地一口一口吃蛋羹。

二婶听见奶奶在门外叫骂，刚开始她还以为骂别人呢，本来不想理会的。奶奶仗着自己有肖龙肖虎肖豹三个高头大马般的儿子，在村里霸道惯了的，指桑骂槐也是她常用的伎俩，动不动就撒泼打滚，别人惹不起就躲着她走。

可是后来听到鸡蛋什么的，二婶才知道，爷爷拿给小甜甜吃的这几个鸡蛋，奶奶原来并不知情，自己刚蒸了一个，还有五个。

就算不知情，亲孙女吃你几个鸡蛋，你竟然恶毒到上门谩骂，骂大人也就算了，你还诅咒小孩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二婶一时气血上涌，丢下甜甜，两手抓了那五个还没来得及吃的生鸡蛋，走出门外，一下子全部朝着奶奶砸去！

奶奶正骂得起劲呢，忽然被劈头盖脸的鸡蛋砸得呆如木鸡，趁她没回过神来，二婶上前一把揪住奶奶的衣领，拳头如雨点般砸落下去，一边打一边声嘶力竭地骂：“你个老巫婆！你个老妖婆！你个老不死的！你个老缺德鬼儿！今天我跟你拼了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叫你咒我女儿！叫你满嘴喷粪！你自己才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

奶奶极力反击，但到底年老力弱，哪里打得过年轻有力又怒气冲冲的二婶。村里人听见动静，纷纷出来瞧热闹 ，看见奶奶挨打，表面上劝架，实际上都在暗自叫好。

二婶打累了才罢手，奶奶滚在地上，哭天嚎地：“儿媳妇打婆婆啦，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

那天在地上滚得一身脏污的奶奶被村里人看了大笑话，最后还是爷爷把她拖了回家，爷爷承认是自己一时心软，想到甜甜还不到一岁，需要补充营养，而老二分家时分摊的债务还没有还清，全靠甜甜的舅舅姨妈帮补才得以维持正常生活，所以自己看见鸡窝里的鸡蛋，见奶奶不在家，就顺手捡了几个送给小甜甜吃。

二叔从外面做零工回来，二婶哭着要跟他离婚，并且主动承认：我今天打了你妈。

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二叔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久久不语。

离婚？他可不愿意，自己老大不小才有了对象成了亲，因为结婚比弟弟还晚没少被村里人打趣，弟弟的孩子比甜甜都大。一家三口虽然经济拮据，但是日子有盼头啊。

他把二婶好一番安慰，也公平公正声讨了自己母亲一番，二婶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奶奶在床上躺了三天，是肖蓝每顿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床边给她吃的。后来二叔悄悄来看了奶奶，并且保证一定会狠狠收拾自己媳妇一顿，奶奶才肯下床。

最后二叔二婶当然没有离婚，他们决定离开村子 ，去城里投奔二婶的哥姐。在准备离村前的三个月时间里，二婶浑身是刺，斗志昂扬，每次见了奶奶，都指鸡骂狗讽刺挖苦，奶奶发现自己战斗了大半辈子，竟然败在自己的儿媳妇手里，她骂又骂不过，打又打不赢，只能忍气吞声，绕道而行，然后回家就拿肖蓝出气。

比起二叔二婶，肖蓝觉得自己的爸妈简直都是老好人，爸爸愚孝，妈妈软弱，在爷爷奶奶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丝毫不敢反抗半句。

奶奶撺掇爸爸打妈妈，这样的事情也不止一次了，妈妈一向逆来顺受，有次因为奶奶骂了外婆，她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这下可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奶奶破口大骂，绕着村子走了三圈，一边走一边骂，最后还要挟爸爸把妈妈打了一顿才罢休。

爸爸和妈妈虽然同在广东，但不在同一家工厂上班，妈妈婚前打工攒的钱以及婚后赚的钱，除了给外婆家买东买西，还要管肖蓝三姐妹的生活费，所以根本没有积蓄，后来奶奶又涨了生活费，一个月要一千块钱，说她管肖蓝肖菲太辛苦。于是妈妈就跟爸爸要钱，这样才达成协议，爸爸每个月给妈妈一千五百块养孩子用。

爸爸工资比妈妈高，但是他的钱不愿意给妈妈管，他要抽烟，也要跟朋友喝个小酒，还要孝敬爷爷奶奶，所以他一个月也不剩多少钱。

肖蓝能够确定，如果奶奶不是看在妈妈支付的生活费上，她是绝对不愿意管自己和肖菲的。

二婶决定去城里跟着自己哥姐做生意，但是他知道二叔没有本钱，就说：“虎子，你看看，咱们如果去城里投奔我哥我姐，就会给人家添许多麻烦，我也不好意思再要求他们借钱，这样吧，你打电话问问大哥大嫂，叫他们先借给咱们万八千本钱，等以后挣了钱就还给他们。”

肖虎一开口，肖龙觉得自己是家中老大，帮助弟弟义不容辞，可是他自己也没有多少积蓄，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