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老病死的可能
昨晚,妈妈生病,肚子痛。我很晚睡。
半夜里,迷迷糊糊中,听到爸爸开门出去,回来,打电话,一系列的声音。
半夜虽然睡过去,但我感受到有事情发生了,可我没有醒,仍然睡到了早上,甚至早上起来,一副不觉有事发生的样子。
作为孩子,我没有扮演好孩子的角色,成了一个无动于衷的坏孩子。
还是在半夜,妈妈疼痛减轻一点,她下来了,她到我房间里,那个时候应该快黎明,但我没有睁眼,没有醒,依然身在半夜。
妈妈和我说话,问我知不知道半夜她疼得喊出声,那么大声音。
问我知不知道,我爸出去医院,给村里认识的医生打电话,希望买点药的事,我说话了,我说的是我听见了,我听见门拉上来来拉上去的声音,我们家的门有一个是上下拉的白门。
白门黑黢黢的,都是灰和脏东西。
我还听见我爸给医生打电话的声音。
我妈还问我,怎么不开电扇,给你开开吧,我说,不开。身子还动了,表示我不想开。但我没有起身,也没有睁开眼。
早上八点多才醒,我爸有事必须出去,他白天要去城里学习,一个人开车去,那辆破面包车又难开又颠簸,这是我的猜想,我不会开车,我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我爸很爱惜他的车。
起来之后,太阳已经很晒,照在院子里,简直是毒日头。高温烈日,外面有车飞蹿,特别大声音,还有麻雀唧唧喳叫个不停,我弟用破手机放噪音很大的歌,那种歌算是大早上的噪音。
昨晚我妈在手机上看电视剧,让我给她捶背按摩,我因为晚上刚从爷爷奶奶家回来,看到爷爷和奶奶的健康状况大不如前,老人的健康大概是一个季度就是一变,这一变就是更坏了。神态不如前,讲话不如前,眼睛里的光都是浊浊的,好像蜡烛最后的昏光。
我妈和我爷爷奶奶有过节,自从分房子那场事之后,我妈就尽量不去我奶奶家,对我爷爷奶奶也是心有怨恨。
我就很听话给妈妈捶背捏肩。过程中,我问妈妈,你老了怎么办,我妈说,抻腿。抻腿这个口语是死的意思。
我撒娇一般说,你咋这么厉害。我妈毫无变化,眼睛里没一点感情,就说,老了不抻腿,还想咋整。
可能农村人吧,直接现实的观念并不会让他们的情感产生多大错位的流动。
不过,我妈半夜生病这个事让我看到了更多。这个更多不是指感悟,是一个事情,将来有很多我应该做但我不会做或没有做的事会频率更高地激荡我的脑子。
如果我还处在一个幼稚的状态,现实不知道把我推到哪里去,我自己摔倒了,可能哭一哭,让自己站起来,可是家人或是其他重要的人被疾病被困难绊倒的时候,我不能拉他们起来,没有帮助他们回到好的状态中去,那个时候的哭一哭就有更多更大的伤感了。
我妈说,我爸直到她疼得不那么狠的时候才又睡下,第二天交代我弟起来给我妈做饭,做饭就是煮了小米和绿豆,对我还有我弟来说,做饭就是东西煮熟。
我还想着人生有很多可能,我还有时间去实现自己的每一种可能,虽然我已经渐渐认识到这是没可能的,可骄傲还是让我轻信有实现的可能。
现在看来,生老病死的可能,那些日常的可能才是可能。太遥远的事会更加遥远的,直到我不再认可它们的存在。
我成长的速度慢得让我想给自己打催化剂,一想到我也是有责任的小小人,我就必须让自己把找借口找理由的嘴巴闭上。
也许父母不想让我考研,就是在给我打人生的催化剂,不考研,明年就毕业,出来找一份老师的工作,就在家乡,接着很多事就来了,然后辛辛苦苦,坦坦然然面对人生的结束。
看那么多人的人生履历,我就能看出有些人拥有一份不甘心的履历。难以照搬普通一模样的人生,难以向现实的枷锁屈服,我也是个不甘心的小分子。
生老病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