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平:文字传奇史话|楔形文字11
第二章 楔形文字传奇
11. 芝麻,开门
古代阿拉伯经典民间故事《天方夜谭》,“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藏身地就在古波斯。开启宝藏山洞的魔咒:“芝麻,开门吧”,用在罗林森少校的楔形文字大揭秘十分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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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4年,阔别七年的罗林森趁休假重返波斯。他带着两名助手再登贝希斯敦绝壁。年岁不饶人,罗林森脸上已经开始爬上细密的皱纹,手脚也比不了上次攀岩敏捷。必须借助绳索和扶梯,他才能够继续九年前开始的摹绘工作。
被初步确认为波斯楔形文的第一种石刻铭文,共有宽宽的四栏。轻车熟路的他很快就临摹完成了剩余的210行。令人震惊的是,罗林森抄下的内容极其准确。整个波斯楔形文专栏,他共摹绘了一万五千多个楔形符号,几乎没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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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常常是突然发生。
在支撑波斯铭文和第二种铭文的石柱之间,有一个较宽的岩缝,只有把扶梯横过来“搭桥”才能通过。罗林森跨上横着的扶梯,刚刚走了两步,梯子居然散了架。他一个踉跄,马上就要摔下百米高的悬崖……幸好趴在悬崖另一端的助手机灵,伸手一把拽住了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惊出一身冷汗的罗林森没有退缩,继续动手摹绘第二种楔形铭文。他初步判断,这种文字属于另一种更古老的埃兰语(Elam)。地处伊朗西南部的新埃兰王朝,公元前550年被亚述和第一波斯帝国所灭亡,其首府苏萨也成为阿契美尼德王朝的行政首都。所以,埃兰楔形文也应该是当年波斯通行的文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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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着生命危险,二次贝希斯敦之行的罗林森满载而归:4栏414行波斯楔形铭文与4栏263行埃兰楔形铭文被尽收囊中。
三年后,1847年罗林森再次返回克尔曼萨阿,向贝希斯敦发起最后的冲刺,这次的目标直指神秘的第三种楔形文字。
与前两种铭文不同,第三种楔形文不在浮雕人物脚下,而在不同人物的身后,距离脚下铭文栏顶部约四米,而且很难架设扶梯。罗林森后来回忆道:“我攀爬了几次仔细观察,在一个陡直的裂口上借助绳索上下比较方便。我可以在那个裂口上架一块木板,但是,如果跳错一步就可能致命。”
现代考古学者业已采用建筑工程的办法,在贝希斯敦绝壁上搭建了脚手架并铺设了木板,人们的视线可以直达浮雕右上角第三种铭文的位置。而在当年,正当罗林森握着绳索眼望悬崖束手无策之际,奇迹出现了:“一个仿佛来自天堂的狂野的库尔德男孩”,罗林森再次回忆,“从我手中接过了绳索。”这个少年就像猴子一样,“蹬蹬蹬”三步并两脚攀上了石刻顶部,将一根木楔打入岩缝,系紧绳索,轻松一荡就接近了最上方的铭文。然后,再次把另一木楔打入岩缝,固定好自己的身体。
罗林森高兴得合不上嘴了,最困难的问题有如神助般解决。库尔德男孩虽然不会摹绘抄写,但他可以像蜘蛛侠那样悬在空中,遵从罗林森的指令,用墨水和纸张在铭文上逐字逐行“拓印”,就像中国古代拓印碑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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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难接近的第三种楔形铭文共1栏112行,终于完整地被拓印下来。罗林森初步释读后判定,第三种铭文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通行于美索不达米亚的阿卡德楔形文字。
从1835年第一次登上贝希斯敦石刻算起,到1847年最后一次从摩崖石刻返回比索通镇为止,罗林森的摹绘拓印工作耗费了整整12个年头。这是一项多么浩大的“文字考古工程”!
如此艰难获取的宝藏绝不能轻易放手。
以414行第一种楔形铭文为起点,罗林森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在巴格达公寓里争分夺秒地开始释读。我们曾经说过,只要能破解最简单的波斯楔形文,就必然会发生“多米勒骨牌”效应。
自德拉·瓦勒始,人们试图解密波斯楔形文经历了200余年,多数人都铩羽而归。任何伟大成功都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业余爱好文字的军官,罗林森虽然有攀岩摹绘贝希斯敦铭文的机会和实力,但他有读懂波斯楔形文的能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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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知道,波斯楔形文是号称“波斯第一帝国”的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官方文字。波斯高原的阿契美尼德王朝,距离罗林森的年代仅2000余年,比起楔形文字的源头(5000余年美索不达米亚)来说,时间要近的多。从古波斯语到现代波斯语的转变是缓慢的,虽然文字外形出现了嬗变,但很多字词的读音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可以说它一直延续到现代。这就是促使罗林森努力学习古波斯语,试图用非楔形波斯文字去释读波斯楔形文的缘由。
此外,两河流域楔形文字的复杂性促使了许多简化版本的发展。大多数学者都认为,古波斯楔形文字是大流士王钦定、由一套独立的楔形文字发展而来,已经“进化”为类似于拼音文字的系统,在所有的楔形文字中是最简单的一种。
从简单切入到揭秘复杂,罗林森从波斯楔形铭文的“专有名词”符号入手,对不断重复的“专有名词”进行音译,他选对了“开门”的“芝麻”。
没有证据表明,罗林森当时已经知晓尼布尔、格罗特芬德等前辈的破译方法。他发现“专有名词”的做法是,比较两栏并列的波斯铭文,发现其中都有某些完全相同的楔形符号。他假设这些符号是波斯国王的名字。当他把国王名字选择为历史上最著名的希斯塔斯普斯、大流士和薛西斯之后,所得到翻译内容都能令人满意,释读的门槛被他轻松越过。
请等等,三位国王的名字何其熟悉,这不就是格罗特芬德设定的君主吗?罗林森的独立破译,惊人的证实了格罗特芬德,而且获得更大的收获,因为他手中掌握的铭文资源比后者多得多!
芝麻终于开门了!
1846年,罗林森向《皇家亚洲学会学报》提交了《贝希斯敦的波斯楔形文字铭刻》两卷本著作,不仅有铭文的精确摹本,而且包括对古波斯文本的完整译文、注释和语法分析,被誉为“人类智慧之超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