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年
小时候,最盼望的就是过年,那时,感觉一年好漫长,每个年都要经过漫长的等待才姗姗而来。
进了腊月,人们就开始忙着迎年了。
母亲开始忙着推煎饼。先是泡玉米,泡好以后在石磨上推成胡子(后来有了电磨,就不用人工推了),开始摊煎饼,摊了再叠起来,易于存放。母亲摊,我叠,母亲摊了一摞又一摞,把家里的瓮放得满满的,能一直吃到正二月。
母亲摊煎饼的手艺非常好,煎饼薄薄的软而不湿,酸甜适中,用煎饼卷各种菜肴都好吃。
最美味的是从鏊子上叠的热煎饼。母亲每次摊煎饼的时候都会给我和弟弟吃热煎饼,母亲特意把煎饼在鏊子上多烙一会儿,焦黄酥脆的煎饼卷上白糖,当时的我就觉得这是上好的美味。有时母亲也做煎饼卷儿,把煎饼叠成三角形,放上提前做好的炝了锅的小豆腐,在鏊子上烙得金黄,想吃的话再卷上大葱,抹点酱,吃起来没饱!
迎年做豆腐是重头戏。一般是几家合作,而且工序比较繁琐。婶子大娘们提前几天就开始商量,定好时间,每一家做豆腐的顺序要排好,因为泡豆子是有时间的。
做豆腐那天父亲母亲天蒙蒙亮就起床,要推石磨,把豆子磨成浆。在我印象里,一个豆腐用的豆子要推好长好长时间,要一点一点地往石磨眼里放豆子,看白白的豆浆悠哉悠哉地从两盘石磨间流到磨盘里,再流到水桶里。当时我也推磨,一直在磨道里转呀转呀,老也转不完。
迎年我特别佩服父母和婶子大娘们,他们把豆浆倒在大锅里煮,再点上卤水,洁白的豆浆摇身一变就成了软软滑滑的豆腐脑了,这时候最雀跃的是我们几个孩子了,大人们把豆腐脑舀在碗里,滴上酱油,淋上香油,端给我们,我们用小勺搅几下,爽爽滑滑的豆腐脑在舌尖上打了个滚,哧溜就滑到肚里去了,那个美呀!更美的是每做一个豆腐我们都能有这样的待遇,你说,能不盼着过年吗!最后大人们把豆腐脑倒在一个大容器里压制,经过一段时间后,白白嫩嫩的豆腐就做成了,用山泉水炖上自己做的豆腐,再加上翠绿的大白菜,泰山三美——白菜、豆腐、水就上桌了!
一天下来能做五六个豆腐,从凌晨忙到灯火通明,浓浓的年味儿就在这沁人的豆腐香气里氤氲开来。
迎年腊月二十六左右,母亲开始发面蒸馒头了。寒冷的冬日面不好发,母亲都是在前一天和面。把面倒在一个大瓷盆里,用老面做引子,和好面,放到炉子边,第二天面就发得松松软软的,母亲就开始揉面,揉呀揉呀,直到把面揉得Q弹,开始揪剂子,揉馒头。面团在母亲手里就像一个道具,母亲像玩戏法似的,三下两下就把面剂子揉成圆圆的馒头,一个个馒头像小人国的士兵挺着肚子列队在盖帘上,揉好以后上锅蒸,眼见得大锅上白雾弥漫,半个小时以后,锅盖一掀,雪白的大馒头像出阁的新娘,在白色的蒸汽中犹抱琵琶半遮面,母亲把他们一个个放到盖帘上。最喜欢的是把皮扒掉以后热热地吃,不用就菜,吃的就是那甜甜的面香!
那个时间,家家都在蒸馒头,年味儿就在弥漫的热气中蒸腾!
迎年煮肉,炸鱼,做丸子,年是舌尖上香喷喷的味道;
穿新衣,戴新帽,年是穿在身上的美丽;
拜年,走亲戚,访朋友,年是发自内心的最美的祝福;
贴春联,贴福字,挂红灯笼……年是街头巷尾红红火火的喜气;
忙起来吧,迎年!
迎年(原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