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缓慢的自杀叫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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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年关,北方早已是冰天雪地,南方却还温暖如春。看着生活在北方的亲友在朋友圈叫冷不跌,莫名就有些得意。得意是轻浮的表现,也是厄运的兆头。你瞧,一股强劲的寒潮瞬间就席卷了整个城市。
天气寒冷,只好在房间猫着。我是那种特别能猫得住的人。相对的,也有那种猫不住的人。老张绝对是后者。
老张喜欢去别人的房间转悠,能聊聊上几句,聊不起来也得硬聊几句,反正不聊几句就不行。聊的多了,大家就发现了,聊来聊去就是家长里短的那几件事,没一点新鲜的。所以,老张成了唠嗑界的恐怖份子。恐怖之处在于你早已知道他想说什么,可你不能阻止他。一是因为人家年龄和资历摆在那儿,二是因为抽刀断水水更流。
吃过早饭,老张推门而入。都是老脸了,我和舍友勉强支应了一声。
“哎呀,也不知道下个月工资到底怎么发给我,岗位津贴还有没有,反正我想了,他要是不发给我岗位津贴,我就不干活……”
根据以往经验,我俩尽量不搭话,老张继续。
“他妈的,最近这个腰啊,我都感觉不止是腰肌劳损了,肯定腰椎间盘突出了,咋这么难受呢,你看,我这都一点弯不下去了。”
老张进来时没关门,冷风直往里灌,我趁机岔开话题:“老张同志,你进门带着尾巴,这腰能好吗?”
听闻此言,舍友起身关上了房门。老张的辩解开始了:“你说你,一个天天跑步的人,动辄就是五公里、十公里,这身体素质,还怕冷啊……”
那一刻我想说的是,天气骤变,屋里开着空调,室内室外温差大;加之我最近在减肥,运动量大,很疲惫,免疫力有所下降,忽冷忽热容易致病。但我一个字也没说出口。我却想起一本叫《影响力》的书来。
“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有时候我们必须放弃耗时、复杂、整体把握的决策过程,转而使用更简单、原始、单一特征触发的响应方式……”就像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一样。
我大姐的人生很不幸,年近三十的时候,大姐夫死于酒驾,留下孤儿寡母。后来经大伯撺掇,给大姐介绍了一个退伍老兵。由于我在大城市工作,大伯觉得我见多识广,喊我过去相一相这个老兵。
老兵有应激性的心理障碍,见到生人目光躲闪,口不择言,不知所措。然而在坐下来喝茶时,老兵却掌握了主动权。对我们随机聊起的所有话题都仿佛洞若观火,滔滔不绝。可是听来听去,都是那些陈词滥调。
久了,我便发现他不在乎说什么内容,不在乎说什么合乎情理,不在乎听者的反应,只在乎说本身。开口发言是他摆脱无助,摆脱内心枷锁的唯一方式。就连他发给我大姐用以示好的短信也是从网上抄来的段子,读之没有一点“人味”。
最终,这桩婚事如我所愿作罢了。
老张离开后,我陷入了这桩往事。进而想到了尼采的一句话:“我们谓之国家,那里一切缓慢的自杀叫人生。”
人一上了年纪,行动开始缓慢,思维逐渐迟钝,情感渐渐淡漠,越发保守,越发固执。这是大趋势,是不争的事实。如今我年近三十,身边却不乏这样的“老年人”。可见,像诸多的老年疾病一样,它也出现了早龄化趋势。细思极恐。
在《奇葩说》听闻“杆精”一词。特指那些为了反驳而反驳,喜欢抬杠的人。这样的人就一个特点:你说啥都不对,我说啥都对。遇到这样的人,认输是理智的选择。
如今这个信息爆炸,观念繁多,主义林立,崇尚自由的时代,我们给予了每一个个体足够的包容。不婚主义,同性恋不再是“疾病”,放荡不羁,始乱终弃不再是耍流氓,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也不再掐架。我们尊重个性,尊重个人的独创。满心期待着惊世骇俗的天才,满心期待着振聋发聩的作品。可是看来看去,是新人靓丽的模板所包裹的老灵魂,听来听去,是不断被重复的废话。
毛姆说,我拼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就算你懂得了所有道理,你也不见得能过好这一生。可我真的不愿意过早地变成一台录音机,一按下播放键就按部就班地发出声音。我愿意倾听属于自己的声音,我愿意倾听鲜活的有生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