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个地道的老家女人，吝啬、虚伪、狡诈、脾气差。并不是我有地域歧视，着实因为在我的印象里，老家的中年妇女总给人展示她们粗浅的虚伪和狡诈的表现伎俩。

      其中也不乏一些教师、医生等神圣职业者。中学时代，我暗恋着一个同学良久，当时甚至有这样的焦虑，假如若干年后，她也变得和大街上的妇女一般嘴脸，我还会不会爱。现在没有这样的烦恼了，情商欠费的我把青涩的初恋搞砸了。

      小时候是当真讨厌母亲的。假如要去买玩具，她会把我拉到一旁告诫我等下不要讲话。然后，她便和小商店的老板厮杀数个回合，最终总能以假装不买的形式占得一点小便宜。往往再好玩的物件，经过这般折腾，也会令我兴致缺缺。再有和别人吵架的时候，母亲总是要讲一些连我也听不下去的话。

    好在这样的场景并不多见，吵架的对象也多是供电所的抄表员、工厂的老板、卖次品的摊贩，诸如此类的小人物。关于做人的道理，母亲也早早地教会我很多，诸如怎么送礼，怎么受贿，该奉承什么人，该欺负什么人，见义勇为使不得，好人好事做不得。这是我最憎恨母亲的一点，她把懦弱、虚伪、奸诈这些罪恶的品性培养到我的性格里去了。人的性格真是奇怪的很，过了十来岁基本上就定型了。于是在我的身上便有这样的两种人共存，一个是豪情万丈、义薄云天的侠者；另一个是卑躬屈膝、阿谀谄媚的小人。

      你们莫以为我真的恨母亲。其实很小的时候，大约七八岁吧，我便清楚的认识到家庭成员之间的复杂关系，周旋于各方之间，鬼话连篇，应付自如。自然而然地，我博得每一个人的喜欢，小时候并没有心累的感觉，现在想想真是可怕。

      说到底，我还是幸运的，小时候读了数百本书，上天赠予的悟性和一些颇有哲学造诣的老师。这些经历，培养了我一项重要的能力，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认识自己、认识世界。我时常游走在危险的边缘，但从未越过界线一步，这正是得益于童年幸运的遭遇。

      母亲已年近半百，更年期的负面作用尤为显眼了。我常跟她讲解佛道真义；告诉她不要太看重金钱；告诉她不要为了房子担忧；告诉她要宽以待人；告诉她要多感恩，少计较，尤其是要寻找恶人身上的闪光点。正如前面所说，性格是极难改变的，何况是要改变一个更年期的老家妇女。

      即便如此，我对母亲的敬佩却是由心而生的。零几年的时候，她拿着四五百块的工资把我养活，还让我每天喝得起牛奶、读得起书。我当真是佩服这个女人的，十八年的时光里，每天起来做早饭，冬天的衣服也是手洗。她换了几十份工作，高三毕业那一年，工资也仅一千六百多。我自问没有半点孝心，但母亲的坚强和伟大在理性上也让我五体投地。我常常在想，会不会像小说里的剧情，我是受难人间的大恶，才令母亲遭遇诸般苦难。

      今天的我，看到为了几毛钱争执的妇女，再不敢有半点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