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书

2023-05-11  本文已影响0人  苏叶叶

  鲁迅写《社戏》,其实重点并非放在戏本身,而是戏外的充满童真的活动。乘着像大白鱼似的航船,在浓浓的黑暗中航行,摇船的人说饿了。桂生提议去岸上的田里偷一些乌油油的、结实的罗汉豆。罗汉豆有两家的,一是老六一家的,还有一处是同行伙伴阿发家的。双喜问偷哪家的呢?阿发看了看说偷自己家的,自己家的更大些。我读到这里,感慨着这完全是纯真的顽童的行事作风。“偷”这个字,在孔乙己身上是一个污点,所以其极力避免“偷”,强词道“窃”不是“偷”。而在这群孩童的口中,“偷”字频频吐露,甚至还在考量“偷”哪家的,当同行伙伴说到偷他家的,还能感受到他颇有些自豪,因为他家的罗汉豆大。一直在说“偷”,却不令人产生任何反感,文章末尾老六一发现了这帮顽皮偷了他家的罗汉豆,却不是责怪他们偷,而是责怪他们不好好采摘,还问他们罗汉豆香不香。无疑,这是一个有爱和善的小镇子,与《故乡》里头的故乡迥乎不同。

  《社戏》里写了“偷”,也勾起我的遥远的童年回忆来,也是三个小伙伴,也是做了“偷”的事,但我却为那次“偷”所不耻。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三位不同姓的伙伴,C、Y和我,经常周末或假期聚在一块儿,满镇的闲逛,漫山的瞎跑。镇上有所中学,暑假期间当然是空荡荡地。在某天午后的烈阳下,整座学校闷热而又肃静的。知了在操场的樟树上不停地聒叫,热浪压得校门口的老黄狗不停地吐着舌头。C、Y与我三人也热得口干舌燥,随便游走进学校之后,赶紧钻入宿舍楼与教学楼下的一点狭窄的阴暗里,但仍是热。那一点点阴凉,不足以消暑。

  我们三人都想找棵树下坐着,美美地舔着凉丝丝的冰棒。树容易找,冰棒却要花钱买。谁都是口袋空空的,不然何以无聊的瞎逛呢?正走到教学楼下某间房的窗口时,眼儿尖的C发现靠窗的那里堆满了书。是新书,七年级上册的语文书,想来这是一间存放中学生新书的库房了。C当即脚底抹油般地滑到一颗暗绿的老榕树下,回来时他手里已捏了半块暗红色的砖头。我问C要干什么?C嘿嘿地笑了笑,扬起砖头,说卖了书换冰棒吃!我和Y还未反应过来时,清脆地碎裂已化声入耳,C壮实的手伸进玻璃碎裂的洞里,扯着里头的语文书。

  Y说动作快点,别被发现了!他也上前伸手拿。C说怕个毛,暑假有鬼在这里?你也过来帮忙吶!C朝我努了努嘴。于是我也随便抽出了两本。紧邻学校就有个废品收购站,我拿出其中一本交给他两儿卖给了废品回收,赚了几毛钱,三人围坐在一块舔着冰棒,豆奶味儿的,但只有冷冷的感觉,没有豆奶的甜香味儿。还有一本语文书,我拿回家翻看了,当时才三年级的我,仅是好奇,中学的课本里头内容是什么?会不会好难?

  后来,我们三人并没有受到什么惩处,不知事情究竟是如何了结的。如果追查起来,一查学校附近的废品收购站就知了,何况我家里还放着“赃物”。

  后来的某天傍晚,大家玩累了,准备回家时,Y骑了一辆自行车,说载我们回家。自行车驶经一座桥时,车头没有扶稳,三人皆落入水中。

  我受伤最重,颅内有出血。手术后虽没甚后遗症,也仍记得些许受伤之前的事,但有好长一段时间,每当我回忆起,那天闷热的下午,嘴里的冷冰冰的豆奶冰棒的味儿,便会恶心,便感隐隐的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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