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悬疑】四｜自杀

傍晚时分，太阳变成血红色，如同天空这个巨大监控器上的红色小点，延伸到远处的火车轨道升起沉沉的雾霭。邮局的员工陆续下班，面露轻松地踏上回家的路。我拉低帽檐，尽量让自己藏在墙角的阴影里，同时微微抬起挡住眼睛的部分，让视线伸出去搜寻每个人的脸

他出现了，在人群中仿佛融入大海的水滴般普通，但只有我知道他伪装的背后，身为邪教徒不知助纣为虐多少次的罪恶。我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尽量用眼睛记住他的体态，他身形瘦削，右腿有些坡，走路时微微向右倾斜，哪怕下了班也穿着工作服，从邮局出来的时候没有搭理任何人，也没有人和他打招呼，大概没有关系特别好的同事，这样的人的确很适合隐藏秘密

我现在还记得他的脸，眼窝深陷，黑眼圈浓厚得让人看不清眼部轮廓，从那双眼里透出警觉审视的目光，仿佛随时提防别人侵犯自己领地的恶犬

天逐渐黑了下来，我跟着他来到铁路边上的一座小屋，他时不时诡异地回头看，我便将自己隐藏在没有灯光的地方，好在铁路边路灯的建设并不好，并且出门时误打误撞穿了深色衣服，他似乎没有发现我。

这时四下寂静，月亮被一片云挡住，他正拿出钥匙准备开锁，我死死盯着他蓄力准备，随后猛扑上去，他疯狂挣扎，同时奋力仰头尖声大叫，我迅速调整姿势裸绞住他，不一会儿，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我不敢放松，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昏迷了才渐渐松开。我一边解开自己的皮带绑住他的双手，一边庆幸没有人看到，不然我大概难逃女流氓的罪名了

屋内的设施简单得有些简陋，狭窄的客厅只有一个书桌和椅子，桌上乱七八糟地堆满了书，书桌旁放着一桶油漆，老式的吊灯晃晃悠悠，天花板粉刷的白漆有些脱落，吊灯的影子映在上面随摇晃而变幻，诡异得如同鬼影

我缠起床单将他绑在椅子上，摸他身上全部的东西，包括手机和那只贵重的笔，还有一把小刀，手机上了密码锁，我随便猜了几个简单的密码都显示错误，不过也确实，这种人怎么会设置如此简单的密码呢，我只好放弃手机，来到第二感兴趣的书桌前

如我所料，书桌上放着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上面是我的新地址，字体有明显向右偏的倾向，估计出自他本人，同时还有散落的剪刀和被剪下来的报纸

我翻阅了旁边的书籍，都是一些闲书，没有任何线索，我又不死心地把其他地方都翻了一遍，甚至掀起了床垫，却仍然毫无收获

当然翻完之后还是要复原的，不然会给他理由告我非法侵入住宅罪

就在铺平床垫时，我突然听到客厅传来的微弱声响，一股不详的感觉油然而生，立刻放下手中的床垫折回客厅

然后我看到了今生永远难忘的画面

他站在窗口，月光映衬着他的背影显得异常单薄，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里面的寒光似乎要将我刺穿，但诡异的不止如此，除非是我的眼睛说了谎——他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一种汹涌的力量具象化聚集在他的胸腹前，几乎马上要爆发出来，我清楚地看到他的五官极其扭曲地错位了一下，这种扭曲并不是由情绪的原因导致，而是体内某种物体呼之欲出，那一瞬间他的脸如同突然装进一个重物的塑料袋，但下一个瞬间，他已经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

我不知道，也无法了解，在我赶到窗前的时候，亦或是火车呼啸而过的时候，他内心在想着什么

火车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势如破竹般前进

一滴水无法阻止它的步伐，一个单薄的身躯也不能

当火车声势庞大地远去时，当我看清月光下轨道上红色的鲜血时，我的内心已经被恐惧占领，站在窗前，再也无法动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