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鸡

有一次我回家，甫一进大门，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我。转身回顾，原来是一只公鸡，前俯着身子，支棱着脑袋，冲着我。这家伙不坏好意了。我转回头继续往前走，没走几步突然回头，却见才冲到半道儿的那厮赶忙来了个急刹车，呼起一阵风尘，它果然是要啄我！妈妈的，哥一进门就觉得你不对劲。我从墙角抄起一根树杈追着那贼眉鼠眼的家伙就打。那货满院子乱撞，不停叫唤，声儿都变了。当然，我也就是吓唬吓唬它，没想一棍子打死。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去大娘家才进院子，就见一只大红冠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我袭来，吓得我撒腿就跑。它愈追我愈跑，我愈跑它愈追，眼看免不了就要被啄一口了，还好大娘及时喝住了。大娘告诉我，公鸡吃了血以后就会啄人。而在那年头，每逢过年之前，家家户户都会杀一口猪，院子里一摊腥红，鸡吃猪血是在所难免的了。记得还有一次，也是外出回家刚至院，冷不防被四五只公鸡围剿，争先恐后的往我身上扑，小伙伴都惊呆了，毫无还脚之力。这种事遇得多了，只要自家有鸡，我就时刻提防。这就是为什么一进院门，我就感觉到了敌意。

说来那只鸡能活下来颇不容易。当初捉了三四十只小鸡儿来养，等它们长到半大不小的时候，赶上一段时间天气异变，鸡群中传开了瘟疫，一个个的都死了。头一天还机灵活泼的鸡仔们，到第二天一下就萎靡不振了，好似吃了安眠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慵懒到赶它它都懒得动一毫米，一般撑不了一个晚上就挂了。就这样我家的鸡每天死几只每天死几只，没多久原来满院子的鸡只剩下孤零零的几只了。母亲大为痛心，花了几百块钱买的鸡眼看一个也活不成，气得说再也不养鸡了。九叔家也养了不少鸡，遭遇了同样的状况，为了减少损失给鸡打针，结果死得更快了。就在不抱希望的时候，我家却有一只鸡却活了下来。历经大难，踩着众位同仁的尸体一路走来，俨然是公鸡中的战斗鸡了，要不怎么有胆量攻击我呢。

那段时间我正好赋闲在家，不知何去何从。每天看那只公鸡红着眼瞅着我，不知是哪里来的怒气。得了，陪你玩玩吧，你也别偷袭我了，我先干你一顿吧。我在院子里好好地走着，突然向那不可一世的战斗鸡冲去，那货都惊呆了，尔后瞬间腾空而起，四处飞奔，羽毛都扑棱下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就停了下来；等那厮的叫声渐平和，又突然冲了过去……后来就不好玩了，那公鸡一见着我就躲得远远的，不等我稍有异动，马上跑得无影无踪了。

本来战斗鸡的活动范围仅限我家院子，过了一段时间却难见它的踪影，每天关大门之前免不了要寻一寻。于是就发现它经常去的地方了——是九叔家，那边有几只小母鸡儿。一般来说，男的喜欢往女人多的地方凑，原来这在鸡界也同样适用！从那以后，鸡兄改头换面，再不与我玩“猫捉老鼠”般的游戏，而拜倒在小母鸡儿们的婀娜舞步之下了。从此，它早出晚归、甚至早出不归，整日陪心上鸡闲庭信步，刨土觅食。有一次我在九叔家门口看见了战斗鸡，身旁伴着四五只小母鸡，在草丛中来往追逐，甚是欢乐。看见我后，一派昂首阔步，不屑我于一顾。这家伙真是逆了天了，它要是个人还真能把我气吐血了。不可一世的家伙，哪天哥心不顺就把你宰了！

后来战斗鸡终于还是一命呜呼了。我在家待了挺长时间，工作有了着落，终于要上班去了。临走前母亲为着给我吃一顿鸡肉，便把战斗鸡宰了。想想看，我还真有些对不起它。

2016年1月2日    记2015年七八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