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四季花开也要冬暖夏凉

我要向故乡出发了，赶在月光落进山那边之前。

你入睡了吗？在我们道了晚安之后，可做了很开心的梦？在漫山遍野花开的山间，盖了你最喜欢的茅草屋？

我在曙光中出发，向着故乡。

我知道你可能也已经起来，在向着窗外。有不知名的虫，在叶子间蛀里许多孔，曙光就从那些孔里穿过来，有的打到你的窗棂上，有的经过你窗子的缝隙照进来，在你对面的墙上形成了小小的光斑。

倘若你开了窗，我想，或许也会有曙光把你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墙上，也会有风吹起你不是很整齐的头发。

会有叶子被许多虫围着啃食，只留下叶纹，叶纹在光里也会形成不同形状的图，更有许多时候，会有很小的蜘蛛在叶纹间拉满蛛丝，在风里飘摇。

会有风从蛛网的这边吹出去，然后岁月从网的另一面灌进来。

许多时候，我都会听到岁月流逝的声音，在已经安然入睡的时候，那些声音从很远处传来，可能是夜里被噩梦吓醒的小孩的哭声，也可能是邻居没有关好的窗户在风里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可能是我迷糊间猛地一下心跳加速，也可能是头发掉落到枕边的轻叹。

我很少会在天亮前就开始赶路，偶尔一次可能也是不得已。我不喜欢在路上你追我赶，也不喜欢没办法可以偶尔停下来看看路边的山与山。

特别是那种天不亮就出发的，跟着车灯一路向前，在山与山间，在河畔，在峡谷……听着风声追着月光，听着夜莺鸣叫等着朝阳。无论怎么鸣笛，漫山遍野都是寂静的，向南向北都是孤寂。

我总是与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拉扯着，有时分明知道别人是对的，分明也知道很多东西就是如此，我们从小开始学的教科书里就是那样写着的，但我就是不喜欢。有时糟糕到像是个小孩，但始终固执己见，不是死鸭子嘴硬，就是无理地极限拉扯。

拉扯的最终结果，往往是自己理亏得不行，还是倔得不行。

前两天貅姐发来几张图片，说是几百万年前或者是万万年前地质灾害或者是运动自然形成的图，我左看看右瞧瞧，心里始终犯着嘀咕，始终是不相信。后来她就说我地理肯定没学好。

我当时是服气的，后来越看越不服气了，然后鱼子酱，年大头……都说貅姐是对的，就是我地理没学好。行，我地理没学好。

但我就是不服气，我固执地觉得那些东西要不就是外星人搞的，要不就是半人半猿的家伙搞的……后来我被教育得不行，只好息事宁人，承认是我古龙、今何在、电影看得太多，教科书看得太少。心里却暗想，搞不好教科书都是错的，哈哈哈哈。

笑声很大，但只是在自己一个人听得到处，要不然实在说不过去，估计自己脸红自己都能知道。

直到我把车开出闹哄哄的城市，驶进天亮前的曙色中，看着车灯前方弯弯曲曲延伸出去的路，路面上有一片叶子在风里飘浮不定，有光在隆起的路面上形成了更亮的一段，在低洼处又暗了下去，脑海里突然间一个电闪雷鸣，方才豁然开朗。好家伙完犊子了，或许那三人是对的，这所有的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是漫长的岁月遗留下来的东西。想到这里，我暗自把古龙、今何在，还有那些我看过的所有电影都鄙视了一遍。要不是因为这些，我能被这样无情地笑话吗，真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再然后天就蒙蒙亮了起来，遥远的地平线上有阳光照了过来，照在我前方的路面上，路面便如同是镀上了一层金色，在大地上匍匐前进。

刚刚在山上睡醒的白云，在阳光里飘散开，向山的四面八方飘去，有的飘向了村庄，有的升上天空，有的游荡在山谷。

也有一部分，徘徊在阳光照过来的方向，被阳光穿透，在路面上形成了飘移的影子，我的车轮时不时压着那些飘移的影子一路向前。

我追逐着向前，脑海里又时不时想起了许多梦里的话，包括那个应该盖在哪里的茅草屋。

或许盖哪里都行，只要是我盖的就好。也不用管需要哪些材料，该怎么设计，只要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也向着月落的方向。只要夕阳能打着，只要白云能停下来，只要四季花开，只要冬暖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