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里兰卡的猴子
24号斯里兰卡时间,我一个人在科伦坡国际机场着陆;30号兰卡时间,又一个人从科伦坡国际机场起飞回国。一个人,每每看着那张12个人在锡吉里耶山头拍下的合影,总会感慨万千,我们这群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浮萍,在那趟仅一个星期里的兰卡旅程中不期而遇,为彼此的回忆赋诗作词。
24号抵达科伦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孤身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国度,我根本不敢相信任何人。于是,我只好在飞机场露宿,等到凌晨5点半,天刚刚亮堂开,我拖着疲倦的身子,晕晕乎乎地拉着小箱子,摇摇晃晃地出了机场。清晨的空气很是舒爽,纵横交错的马路两旁站着密密麻麻的热带林木,葱葱郁郁,晨风拂过,飘飘扬扬。来往的车辆,清晨还不算热闹,偶尔几声鸣笛、几缕印度音律的异国风乐飘出,也能贯彻双耳。身临其境,还以为自己仍旧身在马来西亚。
穿过马路,我有气无力地挥手,招揽了一俩红色的小三轮,告诉司机带我去库鲁内格勒,我要从那里转站去丹布勒。和司机讲好价钱之后,一上车,打开谷歌地图,我就横躺在座椅上睡死过去了。大约过了4个小时,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嘈杂,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库鲁内格勒。这个当地的司机小哥很有人情味,付车费时,我给了一部分小费,他激动地坚持让我在车里等着,他帮我买票去了。拿到票了,我跟司机小哥道别后,径直搭车去往丹布勒,在丹布勒的城市青旅,我认识了那帮天涯旅客。
在丹布勒安顿下来的那天下午,我和美国旅客格雷戈结伴去了丹布勒石窟寺。格雷戈来自美国的加利福利亚州,三十多岁的大叔,十二三岁的玩心,他辞掉了自己的工作,计划在亚洲旅行一年。当日,兰卡下午3点多钟的样子,太阳炙烤着大地,街道上、丛林中、大山上,到处都冒着热气,就连躲在阴凉地儿的野猴子们,都时不时地吐出舌头解暑。作为参观者,按照寺院的规定,我们必须脱鞋,才能在庙里走动。赤脚走在庄严庙宇里的黑土沙石上,脚放上的刹那,真有点像踏在铁板烧上,我强忍着不叫出声来,可一旁的格雷戈才没那么多顾忌,一走一声“嗷”。
“嗷,嗷,嗷……”把道路两边的猴子吓得够呛,眼睛惊恐地一瞪,双腿陡然往后一蹬,慌忙地逃开了。
石窟寺坐落在山脚,远远看去,一个金身大佛端正地坐在山门。我们刚刚进去的时候,转悠了不到二十分钟,脚步就踏遍了那座神话一般的寺庙。没有见到石窟,更别说什么壁画了,我们有些失望,正在我们准备扫兴而归的时候,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从左上角一座山门钻出来。格雷戈瞅了瞅那两个老人家,皱了皱眉头,弓着身子,好奇地迎了上去。
“嘿!这里还有一条路,应该是通往山上的。真酷!”他挥了挥手,兴奋地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我提着鞋,踮着脚尖,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穿过山门,庙宇的背后真是别有洞天,我们走在从山头挂下来的天梯上,与往来的信徒和旅人擦肩而过。越往山顶,石梯越是险峻,好几处都紧紧贴着崖壁,旁边隔着绳索,放着有告示牌,标注着危险勿近的警示语。大多数游人往来,都会安份地靠着森林那边,小心翼翼地溜下去。只要格雷戈才没把眼前的防护措施当回事,一跃跨过绳索,在崖壁边蹦跶着,兴奋地召唤着我给他拍照。我没有阻止,只因我们都是爱风景的人,对于乐山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奇险的山势更让人心胸开阔的了。
山上有许多商人,有的买石头、有的买木头,他们也真是有心,把各种奇石连子儿成串,当做珠宝石来卖;木头呢,则雕刻成各种图案,像是佛像、大象、当地民俗舞蹈之类的,内设机关,开开合合好几层,初来匝道的旅客,无不称赞他们巧夺天工的设计造诣。无奸不商,这些个小摊贩也是叫着天价,准备从远方来的客人身上捞点儿油水。不过,我们可是老油条,对景区的买卖稍微有些常识。我看中了一条紫石做的项链,有些心动,于是,在山腰上和卖家磨了会儿嘴皮子,本没有要买下来的意思,可是那石头商人一路尾随而来,无奈之下,我开了一个自己认为他不可能接受的价钱,希望他知难而退。不曾想,这小贩竟一口答应下来了。最终,一条开口价100美金的紫石项链,我用5美金买了过来,成交之后,我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还是给多了。
我和格雷戈到达山顶时,已经精疲力竭了,再加上烈日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心里变得毛躁起来,如果没有看到石窟洞前的售票口,真想早早离开回旅舍。后来我们才知道,进了石窟的售票处也入不了门,因为门票要在山下买。我与格雷戈软硬兼施,希望工作人员可以在山上给我们卖一张门票,然而一切的功夫,都改变不了他们保守固执的作风。进门的盼头落空了,我心头最后一口气儿也泄去了,我坐在山门的一角,靠在墙头的阴凉处,默默地吹着西面佛来的凉风。我倒是蛮佩服格雷戈,精神依然抖擞,到处找人说话,打探各种稀奇古怪的消息。
“嘿!简,醒醒。”格雷戈轻轻地把我拍醒,一脸忧虑地看着我说:“嘿!我的朋友,你还好吗?睡醒了吗?”
“额,不好意思啊,昨晚没好好休息,太累了!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努力地唤醒意志。
“我打听了一下,我们可以从这石窟的西面下山,山下有个猴子园,从哪里我们可以打车回到旅舍。你看行吗?”
“好哇!正好西面比较凉快。那我们走吧!”我挣扎着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就和格雷戈一道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猴子园,果然名不虚传,猴子不但多,还不怕人,一个比一个精。我们到了山下,一人点了一赔芒果汁,便在老板的做陪下聊起了天儿。这个老板是做旅行社的,为人似乎比周围那些猴子更精明,都差点儿聪明“绝顶”了。短短几分钟的聊天中,十句有九言,都在劝服我跟他合伙做生意。也难怪,现在国人分批输送到世界各国,很多土豪都挥金如土,兰卡离中国又近,对于旅游行业的人来说,真是一块肥肉。只是这肉煮在锅里,惹得这些看客们垂涎欲滴,却又不知道怎么往嘴里捞。可惜的是,我太困了,听着听着又在一旁打起了瞌睡,还好格雷戈跟老板谈的欢,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旅游市场的肥肉,似乎也并不需要谁插嘴。
“嘈!混蛋,站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声粗鲁的咆哮声吓醒,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睁开眼睛一看,愤怒的老板,正撩着大长腿,张牙舞爪地追逐着一只猴子。我揉了揉眼睛,那只见猴子正抱着一只留有芒果汁残渣的玻璃杯,撅着屁股,夹着尾巴,死命地奔跑。肇事猴跑到猴子堆里,刹那间,三只、六只、十只、二十只、三十只……一群猴子开始扑腾起来,浩浩荡荡地往林木葱葱处逃窜。老板见状,急忙地刹住了车,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蹭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我们走来。
我和格雷戈早已经笑的前俯后仰了,见他转过身来,我们连忙捂住嘴,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时候,我才发现,猴子抱走的就是我的杯子,心想:嘿!这猴子,胆儿也太肥了吧!嗯,前途不可限量。
“怎么不追了?”格雷戈问道。
“不能再追了,要不然它跑到树上去,杯子就彻底完了。这会儿让它舔吧,舔干净了,它就不要了。”老板解释道。
“这里怎么这么多猴子?而且好像根本不怕人。”我问。
老板走到我们跟前,扯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就像瘫在靠椅上了,他顿了顿说道:“还不是因为这片区域搞开发,山上的林木都被砍伐了,猴子们也是可怜,没有地方去,全都集中在这片区域。之前,我也偶尔给些东西让他们吃,谁知道,这些猴子品行不良,常常到店里偷东西吃。越跟它们相处,越是恼怒。”
“你们不给他们东西吃,它们会不会饿死?”格雷戈担忧地问道。
“饿死倒不至于,这些猴子也很聪明,知道给自己找吃的。不过你们要注意,在斯里兰卡,不要轻易地尝试喂猴子,那很危险,有可能被猴子抓,更有甚者被抱着咬。”老板一脸严肃地警告着我们。
我扭过头,看见那只“肇事者”正抱着玻璃杯,面对着我们,每抬头看我们一次便低头下去,把爪子伸进杯子里,沾点芒果的残汁到掌上,送到嘴里。它左右都围着很多猴子,仔细瞧瞧,后面也有猴子,树上也是猴子。我安静地呆着,看了好一会儿猴子,心头开始发慌。人们为了发展抢了猴子的栖息地,猴子为了生存占了人的地盘,人痛恨猴子的不懂事,那猴子是不是也该找人报复呢?
“格雷戈,我们什么时候走?我好累,想回去休息一下。”看着那群茫然的猴子,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儿,便想着要离开。
“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都可以走!现在就可以打车。”格雷戈回答说。
“别担心,我给你打车!”老板拍拍胸脯,说着便掏出电话叫来了一辆三轮车蹦蹦。
我和格雷戈付完账,相继跳上了蹦蹦,临行前老板也没忘记递上一张卡片给我,上面是他的联系方式,交代我说:如果想来兰卡做生意,一定要联系他。我应付地收下了卡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示意格雷戈可以叫司机走了。
透过三轮车的门,我再一次瞅见那只抢杯子的猴子,不过,它已经遗弃了那只杯子,翘着长尾巴往树上爬去。老板走向杯子,弯下腰,正准备拾回。
斯里兰卡
2017年8月23日至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