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3-01

2020-03-01  本文已影响0人  倪国平

鸟铳·步枪·驳壳枪(长篇小说连载之三)第三章 喝百家奶的玩劣少年

自从福生爹死于和邻村为争夺山头柴禾资源展开的械斗,九岁的福生先前没了娘,后又死了爹,成了个苦命的孩儿。

幸好养娘赵接生婆,向来视福生是自己的亲生儿,把自己的全部母爱,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福生身上。

凭借接生赚来的辛苦银两,她给福生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还花钱让他上私塾识字习文,一点也不亏待这个小家伙。

对于自己的亲娘,福生平生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他闷声不响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他娘就随之离开这个世界了,仅仅睁眼看了看赵接生婆手上的亲生儿子,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淌下了两滴不易察觉的泪水。

要不是赵接生婆,当机立断将福生双脚倒拎,拍打出血水,才“哇”地一声哭喊出声,不知道世上还有没有福生这号人物呢?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赵接生婆也算是给了福生生命的人,更何况打娘肚子里出来,就一把尿一把屎地服伺,抱着他到处要婆娘的鲜奶喝,把福生养得白胖白胖的,所以乡邻都说她不是亲娘胜似亲娘。

每每听到乡人的赞誉,赵接生婆内心无比喜悦,已有皱纹的脸上竟也荡起笑意,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女,只是现在风韵都随岁月而去了。

这个苦命的婆姨,丈夫死得早,又无子无女可以依靠,倘不是生活所迫,断然不会去做风里来、雨里去的接生婆营生。

干这活,风险大,遇到小孩子夭折,或是产妇难产或遇难,接生婆承受的心理压力特大,如遇不讲理的东家,那麻烦可就大了。

所以,接生婆的双手,毕竟关系到大人和婴孩的生命,没有什么比男婴对东家更重要了,这就是一般妇女,不愿干接生婆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福生爹的死,对福生影响极大,可能受到了极度刺激,平常嬉皮笑脸的小子,竟变得沉默多了,像及了一个大人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那天下午,村里私塾的老学究,找到养娘告状,“你家福生,不好好念书,不好好习字,提问也爱理不理,真是气死我了。”

“先生,不要生气,我家福生自他爹死后,倒像是换了一个人,整天发着呆,不爱说话了,真是急死我了。”见老学究生气了,福生养娘忙将福生近来的变化告诉了先生,希望先生多教管福生。

老学究见福生养娘的口吻,明显的偏袒着福生,心想福生自小没了亲娘,十岁不到又死了爹,就叹口气,也就不再追究下去了。

没几天,又有人上门来告状。

这次是大户陈员外的管家,对福生养娘说,“你家福生将陈员外儿子打了,你要管教好福生,别再惹是生非了。”

福生养娘自知理亏,在心理骂道,“这小子,又给老娘惹祸了,看我怎么收拾他。”

忙点头称是,对陈员外管家说,“我一定会带福生前去认错,请陈员外原谅啊!”管家就此别过,脸色要好看多了。

陈员外,拥有良田百亩,独门独户的陈宅,祖上在县城给他留下了一家当铺,经他之手悉心打理,生意越发红火了,随后在省城杭州开了家同名同号的当铺,最后发展到在十里洋场的花花大世界上海也开了家陈记当铺。

陈员外自小受过良好的教育,是讲道理的开明乡绅,平素不喜欢热闹,与纷杂的人际关系,却爱悠闲清静的生活。

尽管在富春县、杭州市、上海市都待过,算是眼界开阔之人,但仍感觉还是古乡的一方山水最养人,此地的民风最纯朴,就将陈记当铺交予合作伙伴管理,自己则带着家小回到了老家。

从此,过起了看书习字作画的闲适生活,“做个山野村夫,闻鸟语花香,鸡犬相吠,从此了却余生,倒不失为一件乐事。”他心理这样想着。

福生闯祸了,养娘带上他登门道歉,陈员外见福生是个愣头青,眉宇间有股正气,双眼炯炯有神,心想这小子比自己吃饱了饭,惹事生非的儿子可强多了,内心竟就有了几分好感。

陈员外本是开明乡绅,养娘带福生登门陪理道歉,算是给足了陈家面子,也就大手一挥,对福生养娘说,“这事就算过去了,不要为难福生了。”

对于儿子吃了亏,被福生揍了个鼻青眼肿,他想对这小子也是个教训,谁叫这他不学好,惹是生非呢?

打架的事算是过去了,私塾的老学究,柱着柺仗,晃悠悠地又找上门来,福生养娘心想,“这小家伙,莫非又闯什么祸了!”

忙将老学究迎入座,上好的绿茶招待,待客的旱烟枪,给老学究抽上几口,缓解下老学究的怨气。

吐出淡淡烟雾的老学究,态度才随和下来,不急不躁地说:“你实话告诉我,福生这小子,到哪里去了?”

“啊!”福生养娘不禁面露惊讶之色,“这小家伙,竟没去学堂,我非打死他不可。”

待福生回家,不由分说就将他按倒,扒了开档裤,使劲用竹条子抽打着,“我叫你逃学!我叫你逃学!”屁股上露下一条条印子,鲜红鲜红的。

福生咬着牙,闭着唇,一声不吭,倒是福生养娘眼泪汪汪了,真是打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天下的娘都一样的疼儿子。

见小家伙这么犟,死活不想去私塾念书了,福生养娘倒也没了办法,只能随他去了,“哎!儿大不由娘。这小子,不学好,有什么办法呢?”她在给自己找理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福生,长得要比同龄的伙伴都要高些,不爱读书,却喜欢动手动脚,打架是一把好手,村里的同龄伙伴,没一个是他的对手,即便是年长于他的男孩,也没人敢欺负他。

看来福生天生蛮力是一个原因,同时福生爹的故事,他们多多少少都听大人提到过,所以都对福生有了敬畏之心,就更没人敢惹他了。

自被养娘打屁股后,福生就不再逃学,索性不再去私塾念书了,这下小子可开心坏了,似断了线的风筝,到处飘荡,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彻底玩疯了。

富春江,清翠秀丽,清碧见底,水色佳美,江鲜以鲥鱼、白条儿等出名,但是美味的鲥鱼越来越少了,白条儿也不易上钩,所以小伙伴们就钓鲳条鱼。

用蚯蚓当饵料,坐上老半天,但上钩的鱼不多。福生脑子灵,试着用家蝇作诱饵,竟钓起一条又一条的鲳条鱼,鱼虽小,但味美,用来油炸下酒,极为适宜。

那天,福生带头玩起了公牛角斗的游戏。

公牛角斗,就是大人也只是偶尔玩下,顶多是村节日那天,给公牛喂上一大桶米酒,借助酒劲让两头体量相仿、牛角又特别雄壮的公牛,在晒谷场、或道场里斗起角来,往往观者如云,热闹程度绝对不亚于戏班子进村,搭台表演歌舞节目。

富春一带,每个村庄都有村节日,那天的热闹似大年三十,亲戚朋友都会赶过来过节,有的村坊就会表演公牛角斗的游戏。

玩耍时也极为注意安全,一怕伤公牛,公牛是个宝,耕地耘田全都仰仗着它;二怕一旦斗得性起,疯牛劲上来,不好对付,围观的人都有遭殃的可能性,所以每头公牛都有力大的汉子牵着牛绳,执着牛鼻,以防不测。

福生,有着和他年龄不相吻合的成熟,那次公牛角斗,引发全村人的围观,都在议论谁家的小子那么大胆,竟然敢玩成年人的游戏。

“一定是福生搞的鬼!”村里那位满头白发的最年长者,猜到了个中缘由,“是啊!这小子胆大包天,没有他不敢干的事。”人群中有人接口道。

“这小子,被她娘宠坏了,好好的学堂不上,愣是要逃学,别人家想认字,还上不起学呢。”又有人说道,“打陈员外的儿子,搞公牛角斗的游戏,这小子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某位长者语出惊人,此话传到了福生养娘的耳中,“三岁看到老,这小子将来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人。”听有人说自己的儿子有出息,为娘的当然开心了。

“有什么出息啊!这小子打架是块料,也就打架有出息了”有人发表了不同的观点,引来了阵阵笑声。

论打架,福生确实是块料,那位村人说的还真没错。

公狗摇着尾巴,在母狗屁股上嗅来嗅去,冷不防猛地朝母狗身上扑上去,身躯不停地抖动着,当公狗从母狗身上下来时,已是屁股对着屁股了。

公狗和母狗交媾,引起了小伙伴们的好奇心,此时集体眼都发直了,一刻不停地盯着眼前惊人的一幕,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点似是而非的知识。

“太好玩了!”福生恶作剧地朝狗们丢石头,小伙伴们也纷纷加入,操起小石头和碎砖块,雨点般地朝狗们砸去,可怜的狗们“汪汪”地叫着,躲蔽着石头,公狗力大,拖着母狗就走,逃命要紧。

终于,公狗和母狗脱开来了,不再屁股对着屁股,公狗不停地用舌头舔着血红的、长长的生殖器。

福生和小伙伴们,心扑扑地狂跳着,脸上躁红,似懂非懂的年龄,也感到了身上的异样,某处硬绑绑的,似乎不太好受。

转眼,福生又长个了。

十二、三岁那年,这小子对养娘大声嚷着,说要去习武练功,师傅都自己找好了。

养娘忙问原因,福生说:“我要去土谷寺拜师学艺,做俗家弟子。”

担心儿子出家当和尚,听他说是做俗家弟子,福生养娘也就释然了,“罢了,儿大不由娘,我也管不住他。”她暗忖着,只得由他疯了去,要去学什么拳脚腿功。

想想孩子不愿念书,去外面闯荡一下,总比待在家里三天二头惹是生非要来得强,福生养娘就点头同意了,不同意又能咋样,自己都快罩不福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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