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语流年(05)
琅琊令之脱胎换骨|诗酒趁年华

前情提要:流沙和林语夜宿“闹鬼”客栈,却遇上身有奇香的不速之客,林语不幸受伤,流沙一夜守护。而素素却和此不速之客有着相救之缘,一个全然不知,一个身怀故事。两人都将“爱”错付。
01
玉骨扇扇火,青锋剑拣柴,这样的搭配依旧可以风度自在,这天下,也莫非流沙了。
林语早起看到的画面就是一袭白衣在七家院子里,面前是一盅药罐青烟袅袅,而他神情闲适,与昨晚些许的担心和焦急又判若两人。清晨空气的清冽味加上淡淡苦涩的药味竟让人觉得莫名和谐。
“起来了?”流沙收起玉骨扇,“感觉如何?”
林语点了点头,“嗯,还好。”看到流沙拍拍身旁的石凳,便坐了过去。
“等下把药喝了,应该就差不多了,幸亏这毒并不重。”
林语看着流沙一边把药汁缓缓倒进囊袋里,一边轻轻呼着白烟,又旋紧了木塞,“吃完早点再喝。”
林语一语不发,只是脸颊有些微微地发热,独来独往惯了,她对于这样的温柔相待有些不习惯。
待两人走到大堂,已经有三两桌客人坐在那里。
刚坐下便听到邻桌一粗旷的声音,“不是说闹鬼么,怎么就如此太平啊,哈哈哈。”一尖细说道,“大哥,你呼噜声震天响,只怕那鬼也吓跑了。”另外一人放低声音来,“我说你俩不会都睡死了吧,昨晚动静很大啊……”
林语正在喝茶,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受伤的手臂也自然地垂放在身侧。
流沙咬了一口包子,“据说,人肉是酸的……这肉味道,很是奇怪。”
林语怔在那里,神色古怪,像是那包子是吃在她的嘴里。
流沙笑起来,“开玩笑的。”不过他很快敛了笑容,“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继续住店权当你养伤,把事情调查清楚,还有就是继续赶路,鬼神之事自会有衙门处理,”他看着林语的表情,“或者说你想去找昨晚的那个女子?”
林语自小被保护在将军府里,后来又跟着齐十安远离他乡,走南闯北,印象里并未结下什么仇人,所以林语直觉那女子并非冲她而来,可是为什么会进入她的房间,她现在还没有答案。
“不了,‘金簪子掉在井里头, 是你的就是你的’。我们动身就好。”况且那女子并未下狠手。
流沙喝了一口茶,果真奇女子是也。
那时的流沙并不知道九岁那年离开将军府的林语姑娘并非有着如今的豁达。
这样说来,鬓霜何妨之意来自于师父的言传身教,没错,林语的师父——齐十安。
02
说到齐十安,林语也不知道师父如今身处何方,即使挂念也无处寄想,只能是把盏凭栏望了。
那年,林语初见齐十安,这个瘦高的老头子不教她内力剑艺,琴棋书画;也不教她论语孟子,三纲五常,只是带她四处游玩,走走停停。
他们曾去过百丈漈看老鹰筑巢,那些等待重生的老鹰用自己又长又弯的喙击打岩石而鲜血直流,为再次振翅而苦苦忍耐。
他们去过落霞涯看大雁南飞,彼此照拂,浩浩荡荡。
他们在傍晚去过海边,看明月自大海的尽头悠悠升起来。在天微亮的时候爬过山峰,看山峦连绵,遍览天下。
刚开始的时候,师父还会念叨几句诗词,后来就只是负手站立。直到某一天,林语在山顶情不自禁地舞起剑来,齐十安才微微有了笑意。
林语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堪堪折煞了十几岁少女天真浪漫的本性,而如今她终于有了游目骋怀,幕天席地之气,整个人也灵动起来,宛若新生。
而齐十安的独门绝学自此悉数传于林语,同时传递的还有他的处世之道。
而这方看着眼神熠熠生辉的林语,流沙竟一时恍了神。
“你在想什么?”反倒是林语先来了口。
“你呢?”
“想我们该出发了。”林语的心思千帆过尽,率先走出七家院,马厩里两匹白色的马靠在一起,吃着干草。
流沙轻笑了一下,果真自己还在门外。
03
素素连续睡了几日,终于在斜雨里再次走入朝凤楼。
油纸伞挡不住雨丝,这一路走来,素素的衣衫额发一如她的心事萧索。
这几日她可以想明白宫羽为什么要瞒着她,却想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看不出宫羽竟是习武之人。素素暗暗有了思量,除非宫羽的武功在她之上,既然这样她为何会在朝凤楼呢?
当素素一身女儿装狼狈地跑进朝凤楼,门口迎客的青蓝,粉红们已经交换了眼神,不多时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已顾盼生辉地婀娜而来,“呦,这是哪家的姑娘?想入我朝凤楼还需有点技艺才行。”她上下打量着素素。
“我来找人。”素素收了伞拿在手里。
那女人立刻敛了神色,“姑娘说话当需谨慎,这里可不是什么客栈酒馆。”
“我找宫羽姑娘。”素素抬头看着醒目的花名册,来来回回好几遍,却没有看到这个名字。
“姑娘你也见了,没有什么宫羽姑娘,连徵羽都没有。”老鸨已经有了要赶人的意思。
“没有?不可能,我之前就在朝凤楼见过她,楼上的‘风雅阁’里。”素素觉得这答案像是在猜想之中,可是又仿佛漏掉了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风雅阁’?姑娘莫说笑,原先住在‘风雅阁’的姑娘已经赎身而去了,那公子可是给我了30两银子,”老鸨像是回忆起了往事,“你莫说那姑娘可真美,像水一般,不过性子也烈,下了决心以后就不再登台啦,她曾是这里的花魁啊!”
“那公子可是‘魏子安’?”素素拦住想要离开的老鸨低声道。
“不是不是,我可是清楚地记得大家都称呼他‘陈公子’。”
素素忽地颓然下来,连“宫羽”都是假的,何况是宫羽口中的“魏公子”呢?
而朝凤楼中的某一处,有两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撑开油纸伞离去的素素。
“你说她有可能是郡君?”
“是的,公子。”
“继续跟着她。”
“是。”
宫羽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接近那个离去的姑娘,她连说的话都是假假真真。素素会返回,可否是猜到了什么。还有,幸好,那晚伤的并不是她。
04
十六年前的某一深夜,郭家堡里迎来一个不速之客,正是林语之父——林老将军的近身部下。
那人把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交给郭大侠以及郭夫人,同时还有林老将军从战场上带下来的一封信。
“云深,你看这女娃眉是眉,眼是眼的,怪难看的,将来一定秀气得很。”红凌披着薄衫,在烛火下细细看着女婴。
“嗯,就当作是我们的女儿?”郭云深揽过妻子的肩膀。
“好当然好,可是我怕孩子长大发觉,不如就告诉她,我们是她师父师娘可好,就说她爹娘‘只羡鸳鸯不羡仙’,来日便会来找她。”红凌爱怜地看着女娃,“她有名字了吗?”
“林将军在信上说,这小娃娃穿着普通,可是衣襟里放着一绢锦帕,金丝绳纳着边儿,里头画着远黛图。喏,你看——”郭云深轻轻掀起襁褓,果真有一帕子。
红凌拿在手里看着这绣工,“只怕这孩子……”她抬头看着丈夫,“不如我们唤她‘素素’?你看她素色的夹袄,连这帕上的图都是如此。”
“好,我们素素有名字喽。”郭云深伸手逗弄着女娃的下巴。
“别闹,我们睡得香呢!”红凌不自觉地轻轻摇晃起身子,“睡吧睡吧,素素回家喽。”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