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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

2022-10-02  本文已影响0人  马克吐杯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十月,夕阳下的海有些安静,海风夹杂着海浪淡淡的咸味,温润而舒适。

“你知道随机粒子理论吗?”

阿一倚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抬头问我。

我走到阿一身边,将手中刚买的可乐打开,伸手递给他。

“什么东西,不懂。”

“在随机粒子理论中,世界上所有物质都是粒子组成,每个粒子的运动都是随机的,一个粒子可能随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们可以计算出它下一刻出现在某个地方的概率,却永远不可能知道它下一刻会出现在哪。”

阿一的脸上没有表情,我看不出这是否只是个玩笑。

“这怎么可能,那我们为什么还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

“这只是个概率问题罢了,当粒子聚合成物质,那么它出现在该物质以外地方的概率就会无限趋近于0,但是也永远不会等于0。假如粒子出现在物质之外的地方,我们将其称之为‘随机数的奇迹’。”

“随机数的奇迹?就是说,如果无数个这样的奇迹发生,那在马路上突然出现一只大象也是有可能的吗。”我试着调侃道。

“是的。”

阿一严肃的回答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刚刚入口的可乐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喷了出来。

“咳…咳咳。你是认真的吗?”

阿一仍旧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沉默了片刻,忽然拿起手中的可乐,大口喝了起来。放下可乐后,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些许微笑。

“只是理论而已啦,这样的奇迹发生一次就很困难了,同时发生无数次的概率大概小到小数点后的零都能绕地球两圈了。”

“所以呢,你说的这些和那玩意有什么关系?”我指着天空中的光带问阿一。

在这座城市的上空,有一条巨大的圆形光带。那是距今三年前的事了,在那个与以往别无二致的下午,在某个无人在意的时刻,光带出现了。没有人知道那条光带如何产生,因何产生,它的出现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人们的生活也没有被其改变,一切照旧。

那条光带只是唐突地出现在了那里,好像它原本就是天空的一部分。

阿一就是来研究那条光带的。

“嗯,这是个好问题,对了,你不是喜欢猜谜吗,把这两个谜题解开,你就知道我刚才说的和那条光带有什么联系了,我把答案放在了谜底。”阿一将一张纸条递了过来。

“啥啊,怎么科普还带猜谜的。还有,我喜欢的是推理小说,是推理!不是猜谜好吗,我绝对不会认可打着推理旗号的猜谜游戏。”

我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接过阿一递来的纸条。纸条很短,上面的谜题好像也只是简单的字谜。

“只有这些吗?”我刚想对阿一再发几句牢骚,回过头时却发现阿一正背对着我,挥手向我告别。

我傻愣愣地望着阿一的背影,想不明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阿一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朋友,我们一起爬过树,一起放过烟花,一起逃课去网吧通宵。按理说我们应该如兄弟般了解彼此,但我却从未感觉自己真的懂过阿一,他总是那么冷静,那么内敛,好像谁都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今天的见面也是,明明是阿一提出说要告诉我关于光带的事,但最后却只是留给我两个谜语。我总觉得阿一是想告诉我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我猜不透。

几日之后,久违的周末,这本来是我舒舒服服宅在家里的一天,但那天阿一留给我的谜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中,如同鬼魅一般,挥之不去。

其实谜题的谜底我早已解出,但谜底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阿一放在谜底的“答案”。

“什么答案放在谜底,直接告诉我谜底是个地点不就好了,这么拐弯抹角的,我现在本来应该在床上睡觉的。阿一那小子就是想让我到处跑来跑去折腾我。”

我气喘吁吁地踩着自行车,长期缺乏锻炼的生活让我的体能下降得厉害,仅仅十数公里的路程就让我有些疲惫。我好像确实需要仔细考虑一下健身计划了。

第一个谜语是二等之心。很简单的谜面,答案是忆字。

城郊公园的附近一如既往的冷清,老旧的健身设施被翻新了一次又一次,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样子了,曾经稚嫩的小树也已经枝繁叶茂。这里是我小时放学后经常和阿一来玩的公园,不,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还有阿一的妹妹小柔,我们三个总是在这个公园里追逐打闹,夏天玩泥巴,冬天堆雪人,如果说要用一个地点代表回忆,那绝不会有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将自行车停在路边锁好,我走到了那棵充满回忆的树下,每次来这里时,我们都会在这棵树下集合,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十六年前,我跟阿一还有小柔在这里埋下了一颗时光胶囊,约定长大之后一起挖出来。三年前,我和阿一在这里将时光胶囊挖了出来。我们读着胶囊里各自给未来的自己写的信,哀叹着长大是件何其悲伤的事情,物是人非又是何等的残酷。我记得那天还下着小雨。

“找到了。”

树下有一处不自然的土堆,显而易见是最近有人挖开后填上的,这必然就是阿一埋下的“答案”了。我用手翻开泥土,挖出被掩盖的纸条。阿一的笔迹依旧是那么工整,那么一丝不苟。

“恭喜你解开第一题,下面是奖励。

根据我们的研究,那片光带是纯粹由能量组成的能量团,我们无法确认那股能量来源于什么,现有的仪器也无法分析出其成分,我们发射了许多探测器到光带上,但无一例外却都在数秒之后失去了信号,已知的探测手段均无法对其进行有效探测,就结果上来说,我们对其一无所知。

不过在某个偶然的瞬间,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除了探测器,我们还朝那个光带发射过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重金属,水,各种化合物,想要观察光带是否会有反应,虽然那些东西都跟探测器一样石沉大海,但仪器观测到了一个异常——当光带吸收了物质之后,这座城市的粒子运动随机程度会上升一个数量级。尽管对于已经聚合成物质的粒子来说一个数量级不过是沧海一粟,但这样的变化积累下去一定会出现质的改变。

而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人为地利用光带引发‘奇迹’。”

纸上的内容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让我的大脑有些宕机。我抬头望向天空,那天穹彼端的巨大圆环如同一只瞳孔,凝视着这座城市,宛如神明监视祂的信徒。

“引发奇迹吗。”我咀嚼着阿一的文字。忽然,一股冷意流遍我的全身,直觉告诉我,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正在发生,我必须马上找到第二个答案。

第二个谜语是“视而不见,听而不言”。答案是祈。

自行车的车轮飞快地转动,有些生锈的链条不自然地传动着,发出喀拉喀拉的呜咽声,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能够代表“祈”字的地方这座城市只有一个,城东的寺庙。那是座被废弃的古寺。

本来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和阿一应该对那里嗤之以鼻才对,但人总是会在灾难面前想起神佛的存在,在五年前小柔被查出患上绝症时,我和阿一也是如此。

“小柔的病目前的医学技术无法治好。”当医生对阿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阿一出现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先是与医生激烈地争论,然后夺门而出,当我在天台找到他时,他的拳头已经渗出了滴滴鲜血。那个如同弃犬一般站在我面前的,既不是什么精英也不是什么天才研究员,只是一个深爱着妹妹的哥哥罢了。

“明天,我们去城东的寺庙一趟吧。”阿一看着我说。“嗯”我回答道。

那是我们第一次如此想要相信神的存在,可神还是抛弃了我们。

穿过最后的十字路口,我将自行车停在古寺外面,来不及锁车便跑了进去。古寺内蛛网与灰尘重叠堆积,残破的佛像仍伫立在那里,与数年前我和阿一来时别无二致。发霉的空气让我有些不适,我屏住呼吸,拼命搜索着阿一留下的痕迹,终于在佛像的旁边找到了阿一留下的第二张信纸。

“恭喜你解开第二题,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在发现光带的异常之后,我没有将其报告给研究所。如果研究所知道光带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一定会封锁这座城市的天空。但还不能这么做,光带需要完成它的使命。

我测量了很多物质被光带吸收后对随机度的影响,发现理论上来说人类的肉体对随机度变化影响最大,而且,我们还没有将一种东西发射上去,没错,是生命。

在小柔离开之后,我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可我找不到答案。我没有活下去的动力,却也找不到去死的理由,我的天空一片混沌,没有太阳。是光带照亮了我的天空。在发现光带秘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就是在为这一刻而活。我不会去奢求死而复生的奇迹,我只求奇迹的发生。

当你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我大概已经出发了吧,向着天空,向着未知,向着终结。这并非见证奇迹,也并非引发奇迹,而是成为奇迹的一部分。

我将成为奇迹。

这是何等浪漫啊,你不这么觉得吗。吾友啊,替我见证吧。”

突然,身后原本车水马龙秩序井然的马路上,鸣笛声此起彼伏,刹车声,撞击声一阵接一阵的传来。

我立刻转身冲出古寺来到马路边,眼前的景像让我瞬间失语。

在那十字路口中央,在那原本空旷无物的十字路口中央,站着一头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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