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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阅读史——山沟沟里的知识饥荒》

2025-02-20  本文已影响0人  满爱教育

      1927年夏天大革命失败后,中国共产党转入土地革命,由此也改变了毛泽东的读书生活。

      从1927年领导秋收起义开始,他主要在偏远山区活动。环境变了,读书条件顿失,常常是无书可读。这与青年时代的读书,建党时期的卖书,大革命时期的编书,形成强烈反差。在井冈山时,有次打下一个土圩子,他到地主家里想找本《三国演义》来读,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了,没有了,被共产了”,很是失望。毛泽东后来几次提到此事。

      那时,他最渴望读到的,还不是《三国演义》这类中国传统书籍,而是马列著作。原因很明显,马列理论对教育成分复杂的红军官兵,对解释土地革命时遇到的问题,更直接有用。井冈山时期,他把《共产党宣言》、《共产主义ABC》这类启蒙读物油印出来,发到各个连队学习。

      1929年1月下井冈山后,转战赣南闽西,阅读条件又差了一些。少书读,给毛泽东带来难以忍受的精神饥渴。为聊作“充饥”,他在福建上杭甚至找来两本当时中学生使用的《模范英文读本》,津津有味地念将起来。这年11月,他在福建长汀分别给上海中央和主持中央工作的李立三写信,提出的要求就是寄些书刊来。给李立三的信中说:“我知识饥荒到十分,请你时常寄书报给我。”在给中央的信中,则明确希望将党内出版的斯大林《列宁主义概论》(即斯大林《论列宁主义基础》)和瞿秋白《俄国革命运动史》寄来。还说,“另请购书一批(价约百元,书名另寄来),请垫付”,“我们望得书报如饥如渴,务请勿以事小弃置”。可惜,毛泽东“另请购书”的书单,没有保存下来,他当时想读哪些书不得而知。

      也有幸运的时候。1932年4月,红军打下福建第二大城市漳州,毛泽东到漳州龙溪中学图书馆里,翻阅了整整一上午。参与此事的漳州中心县委秘书长曾志回忆:“我同他一同去龙溪中学翻书,在图书馆里他一边翻一边说,这个好,那个好,找了好多书,恐怕有好几担书,是用汽车运回中央苏区的。”挑的这些书中,可能就有《资本论》、《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简称《两种策略》)、《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简称《“左派”幼稚病》)、《反杜林论》等。 

      1957年毛泽东在北京见到曾志,还对她讲:从1932年开始,我从漳州及其他一些地方搜集来的书籍中,把马列著作找出来,读了这本,就看那本,有时还交替着看,硬是读了两年书。

      毛泽东当时如此迫切地研读马列理论,还有更深一层的缘由。

      毛泽东领导红军长期战斗在落后的边远山区,革命队伍的结构发生重大变化,农民党员比重占绝对优势。党的政策和工作方式怎样适应这种现实,如何解释在农村建立根据地这种自创的新的革命路径,迫切需要理论工具。

      此外,一批缺少中国革命实际经验的知识分子型的青年革命家,先后从苏联回国,在党内的地位扶摇直上,俨然以马列主义理论和苏俄革命经验的“护法师”自居。中央领导层形成的这种精神气氛,逐步蔓延到各个根据地,把毛泽东等人根据中国革命实际做出的实践创新视为“旁门左道”。毛泽东本人从1931年秋天开始,越来越严重地受到中央领导层“左”倾教条主义者的排挤和打击,逐步失去对中央红军和中央苏区的实际领导权。受排挤和打击的理由,除了具体政策上的分歧,主要是被戴上了几顶帽子:“右倾”、“富农路线”、“狭隘经验主义”、“山沟里没有马列主义”。

      客观地讲,毛泽东当时读马列经典确实不算多,与从莫斯科回来的那批年轻革命家的差距是明显的。在争论中,年轻的革命家们搬出的一套套理论,也确实唬住了不少人。比如,在第五次反“围剿”的广昌战役失利后,张闻天和博古之间发生了争论。据李德(布劳恩)回忆,他们争论的用语是:“洛甫(张闻天)说,在地形条件和兵力对比不利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应该作战。博古反唇相讥,说洛甫采取了1905年莫斯科起义以后普列汉诺夫对列宁采取的态度,当时普列汉诺夫有一句典型的孟什维克名言,‘人们根本就不应该拿起武器’”。这简直是不挨边的事情,但却是当时中央领导层非常习惯的主流话语。没有留过学的,不熟悉这些,自然被排斥在这样的氛围之外。

      在这批教条主义者眼里,毛泽东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形象呢? 李德在回忆录里的说法,很有意思。他说,毛泽东喜欢引用民间的形象比喻,引用中国历史上哲学家、军事家和政治家的格言。有人告诉他,毛泽东的一些政治主张和策略原则,是从太平天国起义的口号中吸收过来的。毛泽东根据《孙子兵法》提出了“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则,但又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暴露了毛的功利主义和实用主义的思维方法”。

      毛泽东是不是一点儿不懂和不运用马克思主义理论呢?李德承认:“毛也用一些他所熟悉的马克思主义术语,但他的马克思主义的知识是很肤浅的。这是我对他的印象,博古也同意这种看法,他还说了几条理由:毛从来没有在国外生活过,不懂外语;中国又非常缺少马克思主义著作,有限的几本至多也是第二手的,原著更是屈指可数。糟糕的是,毛用折衷主义的方法,曲解马克思主义的概念,并加进其他的内容。例如他常常讲无产阶级,但是他所理解的无产阶级不仅仅是产业工人,而且包括所有最贫穷的阶层——雇农、半佃户、手工业者、小商贩、苦力,甚至乞丐。他的阶级划分,不是从‘社会生产的一定历史地位’及其同生产资料一定的关系出发,而是从收入和生活水准出发。这种对马克思主义阶级概念的庸俗歪曲,在实践中影响很深。” 中国的产业工人实在量少,毛泽东扩大对无产阶级这个概念的运用范围,是根据中国实际的必要创新,却被视为“对马克思主义阶级概念的庸俗歪曲”。身处这样的思想气氛,他不能不感到尴尬,内心也实在不服。唯其如此,他迫切渴望从马列经典著作中寻求理论指导,寻求解释诸如在农民党员占绝大多数的队伍中,无产阶级是否只指产业工人这类中国革命的现实问题。一旦得到马列书籍,研阅之工,不难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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