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所有理智抉择里的最不理智

姜姐是我认识的最疯狂的温州女人。

已经是两个孩子宝妈的姜姐喝得烂醉被云姐和建哥搀扶着，发出杠铃般的笑声在大马路上手舞足蹈。终于进屋了，她踉跄冲向厕所，“砰——”甩上门，隔了老半天不出来，进门一看，她裤子穿得完好，坐在垃圾桶上边尿边冲云姐笑。

“阿姜这个疯子！”

当二十出头的姜姐牵着湖北的大黑站在家人面前时，姜妈脸都绿了。

十几年前，温州这个地方的嫁女习俗特别排外，严重到什么程度呢？“妈，我有男朋友了…”“哪里的？”“外省的”“隔壁张奶奶的孙子在家，人老实，你跟他谈谈试试。”

就是这么一个俗气的小地方，一直很听话的姜姐带着一穷二白的大黑，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就要跟大黑过了！

不出所料遭到全家反对，姜姐被禁足了。大伙看紧了她，生怕她跟人跑路。禁足了一段时间后，姜妈让姜姐最好的闺蜜云姐开导她，姜姐被接到云姐店里。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姜姐，她坐在桌前，给人的感觉是这个女生生得真tm漂亮。“你们两个看一下阿姜阿姨，别让她跑了！我去去洗手间，马上回来！”云姐再三叮嘱7岁的臧鱼和我，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站着尿尿的年纪，竟然要看一个把我和臧鱼叠起来差不多高的姜姐？本着阿姨这么大个人丢不了的想法，我便心安理得带着臧鱼撒野去了。

回过神，姜姐已经不见了……

姜姐再回来的时候，她带着大黑和一个婴儿。

现在的姜姐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可她还是那个二十出头爱笑，纯朴的少女，动不动就牵着大黑去云姐家唠嗑，刷着抖音喝酒撒欢。时间待她很是温柔，给她添了一圈宠溺的泳圈，却不曾在她脸上留下皱纹，大概是心情明朗，相貌也随之亮堂吧。

一次放假，大家聚在云姐家喝茶，大黑刚动完痔疮手术，姜姐扶着他姗姗来迟。看他入座困难的样子，姜姐笑靥如花，“手术室门口嘛，另一个哥们先推进去的，就这小手术那老铁的家属那个紧张的呀，人刚推出来，饿慌了似的冲上去，又是擦汗又是嘘寒问暖的。我就很佛系！医生推大黑出来，大黑人都给我气直了，在病房里一直碎碎念：‘你看看建哥，运气这么好讨到云姐这样的老婆’”。大黑在一旁控诉：“你看看人家云姐，把老公伺候得服服帖帖的。我在手术室听到那医生对他的学生们喊着‘你们快来看啊！这人屁股上有颗超大的痣诶’就睡过去了，醒来就听你喊着‘来喽，老弟～’”。姜姐笑得更欢了，“你跟人建哥学学，人家坐马桶只坐5分钟，你要坐一小时，说的你屁眼子的病是我给你闹出来的一样”

聊到手术，大黑的眼睛忽然又亮了，“麻醉前那医生说‘兄弟，你这口音不像本地人’，我说我湖北的，住这里，他问我：‘娶了温州老婆啊’，我嗯哼，他就别着嘴，一脸知道这孩子不容易地树了个拇指”，说完大黑瞥了眼姜姐，眼里有种“哥不容易，但哥牛掰啊”的自豪感。

大黑以前是个烟鬼，姜姐怀孕后，便戒了，“我之前忍不住想抽根，阿姜拍手叫好，‘烟是个好东西，多抽点啊！卖烟的开心，收税的也跟着开心 ，进了医院，医院也开心，治得好还说得过，严重点的死掉一个大龄智障，然后我再在你边上抽根烟，你抽着香，还省了一大笔养老金！抽烟贡献这么大，多的是人排队谢你呢，多抽点多抽点。’”

大黑很通透，常常一语道出惊人语。无意间谈到我曾想做个艺术生，但遭到老妈的极力反对，最后这个梦想也就不了了之。他说，“你妈这么排斥你做艺术生，要么她在做，要么她做过”，我妈和我朝夕相处二十年，我可不曾见她起笔作画呢，大黑继续分析，“你看看你妈，一会儿‘乔伊什么都不行！’，一会儿‘我们乔伊最棒了’，还常常幻想你爸在外面养女人。喜怒无常的情绪和天马行空的想象，那些艺术家都这样！”大黑喝了口茶，看了眼姜姐，“我家只有个作家，虽然不会写几个字，但是特别能作”。我刚要反驳，便听到云姐大笑着热烈掌声，云姐是我妈的亲妹妹，她说我妈从小成绩就烂到爆，但在书上画的美人栩栩如生，以前村里还有人请他去画皮影道具呢！

“哇！大黑你真的好牛！”

“我做过更牛的事情。”

“什么事情？”

“带女朋友私奔啊。”他看着姜姐，眼里要化出水来。

姜姐曾说她喜欢诗人，看山是清风明月，看水是柔情蜜意，看星星是你的眼睛里。大黑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只有看姜姐是往后余生，是柴米油盐。这世界有人的爱如山间铺满地面的信笺，如漫出地平线的思念，大黑一直是个很通透的人，但有个姜姐，让他抛弃所有理智，看星星是你，看你的眼里也藏着星星。

所以大黑牵着姜姐，穿过老街小巷，走过漫漫时光。

“哎哟我去，怎么又醉成这样”，赶来接姜姐的大黑看着酩酊大醉的姜姐哭笑不得，“我怎么偏偏就栽这疯女人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