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第51章 尊道贵德

【第51章】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自然”这个词，从现在的资料来看，大概是老子发明的。《老子》第25章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用现在的话说，自然就是人或事物“自由发展”，“不经人力干预”的意思（《辞海》）。《庄子·德充符》中说：“常因自然而不益生。”王弼《老子道德经注》也说：“天地任自然，无为无造，万物自相治理。”但是，三国时魏国的何晏《无名论》中又说：“自然者，道也。”那时候，何晏与夏侯玄、王弼等倡导玄学，竞事清谈，遂开一时风气，为魏晋玄学的创始者之一，还曾与郑冲等共撰《论语集解》。何晏的“自然即道”，与老子说的“道法自然”又不一样了。当然，现在的“自然”一词还有别的意思。

所以，“自然”就是没有任何干预的、本来应该那样的意思。大道也是取法于自然。在第17章，老子就曾经说“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在第23章，老子又说：“希言自然。”

在自然发展中，有一个大道在无形地支配着万物，促进了万物的生成，或者说造就了万物。当然，万物也不是说是由大道直接生成的，而是说万物的产生是根据“道”这个规律的安排而出现的，没有规律，一切杂乱无章，万物就无法产生，“道者，物之所由也”（王弼《老子道德经注》）。万物的生存还需要根据各自的本性、本能来发展，“德”畜之，即德使万物得以养育，而德是来源于“道”的，“德者，得也，……何以得德？由乎道也”（王弼《老子道德经注》）。同时，光有无形的道和德是不行的，还需要“物”形之，各种物质使万物成形，比如阴阳二气，比如金木水火土等，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矿物质以及其他物质。最后，“势”成之，环境使万物得以生长，如必要的阳光、气候、土壤等。也就是说，万物生存需要道、德、物、势四个基本条件。

既然万物是由道、德生之、畜之的，因此，万物没有不尊崇道、重视德的。道受到尊崇，德受到重视，并没有人去命令它们，而是万物本身自然而然地永远这样去做。

庄子学派也持这样的观点：

古之人，在混芒之中，与一世而得淡漠焉。当是时也，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人虽有知，无所用之，此之谓至一。当是时也，莫之为而常自然。（《庄子·缮性》）

“莫之为而常自然”与老子的“莫之命而常自然”，只有一字之差，因此，可以断定这句话是出自老子。其实，在《庄子》中，有很多话是直接引用了老子的，这也可以说明，在庄子及其以后，老子的思想已经开始传播并有人研究，如韩非子，如庄子学派。

在治理天下这个问题上，庄子学派也是主张顺应自然的：

天根游于殷阳，至蓼水之上，适遭无名人而问焉，曰：“请问为天 下。”无名人曰：“去！汝鄙人也，何问之不豫也！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以出六极之外，而游无何有之乡，以处圹埌之野。汝又何帠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又复问，无名人曰：“汝游心于淡，合气于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而天下治矣。”（《庄子·应帝王》）

治理天下，只要内心清静，与气合为一体，顺物自然不要掺杂私意就可以了。

老子认为，道使万物得以产生，德使万物得以养育，道、德使万物成长发育，使万物顺利成熟，对万物加以抚养和保护，养育了万物却不据为己有，帮助了万物却不求它们的回报，成就了万物却不做它们的主宰，这要以说是最高的道德。

什么是玄德？就是最高尚的品德。在第10章，老子已经阐述了这个观点，他说：“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在第65章，老子在谈到以智治国的坏处和不以智治的好处时说，能够懂得并把握这两者，也可以说是具有了高尚的品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