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人前,人后
人 前
天气异常燥热,有人说拿温度计量了,室外温度47度。烤人肉的节奏呀。
梅子准点下班,回家吃水果,喝水、换装,拿音响,跳舞走起,雷打不动的习惯。梅子50岁了,是这支跳舞的队伍里岁数最大的一个,其实她们这支队伍一共五个人,老公曾戏称她们是激情大妈,因为她们跳的舞大都是节奏很快动作激烈的舞。
这样炎热的天气跳完舞浑身像洗了桑拿,汗水顺着头发往下流。这时一个看她们跳舞的中年妇女走过来问她们:“你们跳这么早吃饭了吗?”梅子她们回答说:“不吃,跳完回家吃。”“那你们掌柜的怎么办?”“这年头谁还管掌柜的?”“都是掌柜的伺候我们,一会我们回家,掌柜的就端着饭菜过来,快吃点,吃点,要不该饿瘦了。”几个舞友调侃着,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梅子又加了一句:你看,不吃都不行呀,端上饭菜,还得问我们可口吗?不爱吃我再去做。我们还管他们,都是掌柜的宠着我们。又引来一阵爆笑。
人 后
回到家,梅子脱了衣服,洗澡,换上睡衣,慵懒地窝在沙发里。诺大的房间,太静了,她把鱼缸的充氧机插上,哗哗的水声给房间带来一丝生机。拿着手机,点开微信,面对拥挤的微信好友,她知道,住进她心里的,也就那么几个亲人和朋友。
她无聊地从第一个头像划到最后一个。老公这个点应该是去去拳馆打太极拳了,儿子还在上课。而朋友……微信好友划完了,梅子觉得没有一个她想打扰的人。有时她会非常羡慕电视剧里那些可以随时打扰的闺蜜,哪怕是半夜2点,梅子不明白,她们的闺蜜第二天都不上班嘛?即使是想给老公打电话,梅子也得看看那个点老公是否在休息呀。现实中又怎么可能有你任性地、想随时打扰的人呢?
梅子一家三口在三个城市,平时各忙各的,只有老公回来、孩子放假了,一家人才可以团聚那么一两天。
有人说心里没人是寂寞,心里有人是孤独。梅子觉得她既孤独又寂寞。有点饿了,她拿起茶几上塑料袋,吃了一块饼干,突然她想如果老公在家她会给老公做可口的饭菜,和老公一起吃热腾腾的饭菜,一起看非诚勿扰,那样有滋有味的日子感觉房间都是温暖的。而一个人独守一个家这样的生活她已经过了将近20多年了,但依然不习惯,依然会在晚上感觉心空的要命,有时她站在阳台会幻听到车库门拉起的声音,然后她就会跑到客厅听楼道的脚步声,几乎每次她都会失望地发现要么她听错了没有开车库的,要么是二楼邻居回来了。
这样的寂寞和孤独无处诉说无人诉说,梅子知道她不能跟老公说,因为老公在外边更想家,更难;她不能跟朋友说,因为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没有人会听你没完没了地诉说孤独诉说寂寞诉说心的空落。她只有给自己安排的满满的,让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
人 前
雅玲是单位公认的乐观派,开朗,性格温柔,大方,不计较小事,和同事们相处的非常融洽。38岁时单位就委以重任:财务科长,科里共有9个职员,同事们有时开玩笑叫雅玲请客,雅玲从来不小气,这不快下班了,科里小魏说雅玲姐我想吃羊蝎子,我馋了。雅玲说:那还不好说,走,冯家大院,小贾,你打电话定座。
这顿饭,同事们打打闹闹,好不热闹。除了两个同事比雅玲大以外,其余几个都比雅玲小,又是非常熟悉的同事,不用扭扭捏捏,同事们推杯换盏,互相打闹着。小魏说:雅玲姐,你舞跳的那么好,来一个。于是同事们用筷子敲着盘子,:来一个,来一个。雅玲喝的有点多,头有点晕,她站起来,手一挥,来一个就来一个,来,放音乐:那一天,走起。雅玲本有醉意,这首仓央嘉措的那一天她跳的如醉如痴,把朝圣者的虔诚和对爱人的思念演绎的淋漓尽致。
曲终,雅玲双手合十半屈在那里久久没动。同事们给以热烈的掌声。雅玲站起来露出微笑说,不早了,咱回家?明天咱还上班呀。同事们嘻嘻哈哈笑着簇拥着往外走,小贾说:雅玲姐,我送你吧。雅玲没回头,摆摆手说:不用,我想溜达溜达。同事们互相挥手再见,各回各家了。
人 后
雅玲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不时有车开过去。雅玲的心还沉浸在刚才的舞曲里,许是酒精的原因吧,她感觉有点亢奋。突然她看到河上那座白色的石拱桥,心一下子痛了,泪水涌上来,她抽搐着,挪动脚步走到桥跟前,轻轻抚摸桥身,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你,可曾记得拥我入怀,可曾记得你对我温柔耳语,可曾记得你我在此迎风飞扬,像泰坦尼克号的 露丝一样,让河水见证我们的爱情,你也曾许诺我终生相伴,呵护我一生。而今,你已离我而去四年了,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当喧哗的白天过去,寂静的夜晚来临,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房间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你印记,卧室的每一寸空间都有你的呼吸。你的面孔在我眼前闪呀闪,军哥呀,你在那边耐心等我,等儿子结婚了,儿子不再让咱们牵挂了,我就去找你。
雅玲就这么自言自语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手机响了,雅玲一下子清醒过来,是儿子打来电话:“妈,你在哪呢?我去接你吧?”“不用,儿子,妈妈这就到家了,不用接我,儿子,10分钟妈妈就到家了。”雅玲平静地说完,把泪水擦干,快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 '人 前
思雨只要有时间就到二楼转一圈,进门她会走到同事小燕跟前,聊聊天。有时刘主任不在,她就会问:刘主任又去企业了?同事小明就会说姐姐每次来都问刘主任去哪了,真关心他呀。思雨笑着说:是呀,看不见他我想他呀。如果刘主任在,他会走到他跟前,跟刘主任开玩笑。有时会动手挠刘主任胳膊,他两个的打闹忍得科室人开怀大笑。
人 后
下班了,思雨从来不坐电梯,而是步行,这样可以经过二楼,她会走进二楼办公室,叫上同事燕一块下班回家,因为她们是邻居。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是她进入二楼的借口,因为她知道,他在。
大部分时候燕已经走了,推开门,发现办公室是空的,那扇内门开着,她知道他在里边,他在。那一刻,思雨的心慌慌的,这一刻,是她盼望的,但又是她惧怕的。那扇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她无法挪动脚步走进去,每次当她推开门看到办公室空了知道只有他自己在里面那间办公室时,她会快速地落荒而逃,一路小跑地跑下楼。
当到了楼下,她会驻足一秒,回头仰望楼上,那一刻,心突然痛了,会有泪流出。思雨忍住泪,决绝地走出办公大楼,骑车回家。
有时推门走近去只有刘主任还在外间办公室加班,她会和他开着玩笑说:下午我过来没看见你,我过来看看你,还加班?刘主任会笑着说:想我啦?请我吃饭。思雨会故意笑着说就是想你了,这不过来看你嘛?她希望这些话可以刺激到内门里面那个人,她多希望他会吃醋,多希望他能出来说几句话呀。然而,那扇门里有时会传出咳嗽声,却不见半个人影出来……
有时思雨会在晚上一个人骑车走过单位大楼,望向那个窗口,那扇亮着灯的窗口:他在,他在干什么呢?他会热吗?他出来遛弯了吗?然后思雨骑车围着广场转一圈。她会骑得很慢,每一个路过的人她都会看一眼,也许,他也在遛弯,也许就这么猝然地碰上他,也许她可以陪他走两步,记得有一次她和朋友一块来广场,碰上他在看敲鼓的,他正拿手机录像,于是她站在他身边,看他录像,那么近地站在他身边,跟他说了几句话,因为这,她幸福了整整一周。
今晚思雨又慢悠悠地骑车围着广场走,这条路,他也走过,路上有你的气息,我贴着你的气息,贴着你留下的印记,我知道我不一定能碰到你,我只是在路上,我只要在你可能出现路过的地方,我就有可能碰到你,冰,今生我与你无缘,来世,我可以预约你吗?不知不觉,思雨的脸上已是满脸泪水。
人前,有笑声,有欢歌,有雀跃,有显赫,有荣耀,有放荡不羁;
人后,有落寞,有哀伤,有孤独,有落魄,有不能言说的伤痛。
生活,给予你快乐,给予你磨难,给予你不能预料无法预知的苦痛挫折,但你我,仍然热爱生活,热爱着生活给予的一切喜怒哀乐,同时我们也接受着生活给予的各种作。人前也罢,人后也罢,你看到的是我,没看到的也是我。当有一天你看到背后哭泣的我,请悄悄走开,我相信这是你能给予我的最好的支持和爱护,请给予我立足的尊严,哭过了,我依然微笑着,拈指微笑优雅度过我的红尘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