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情》叁拾叁（白素贞X厉尘澜）
栖止地不算大，白素贞找到路招摇时，她正在跟人闲谈，白素贞有些纳闷，走近一看，这不是子游嘛！
“招摇，子游，你们俩怎么会在一起？”白素贞诧异道。
路招摇回过神来见是白素贞，却避开话题：“没什么啊，我们俩是碰巧遇到的，你说是不是啊？”说完还猛锤了一下子游的胸脯，眼色如刀。
子游痛心疾首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狠狠咳了几下，连连点头。
白素贞了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路招摇一贯不会在她面前撒谎，在她去大元气钱铺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俩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故意瞒着她。
白素贞面色一沉，直接问道：“招摇，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路招摇连连摆手，飞快否认。
“还不说实话！”白素贞一眼便看出路招摇这是做贼心虚，语气又冷了几分。
路招摇心知白素贞这是真动怒了，吓得一哆嗦，当即就把刚刚为了一千钱试药，主动吃了空空铺新出的空空丸这事像倒豆子一样，一五一十全给交待清楚了。
“招摇你……你怎么可以胡乱吃药呢，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白素贞又是急又是气的。
一旁安静如鸡的子游试图解释道：“小姐姐，我们空空铺乃栖止地百年老店，童叟无欺……”
“你闭嘴！”路招摇十分有眼力劲的开口，避免他再次火上浇油。
子游感受到白素贞毫无温度的眼神立刻闭口不言作乖巧状，路招摇也趁机讨好地笑了笑：“素贞你就别生气啦，我没事，好着呢。”说完还象征性地拍了拍胸膛。
白素贞轻哼一声，心软道：“这次就放过你了，不过回去之后记得找晗光看看。”
“放心，我一定去！”路招摇哪敢不应，殷勤地挽过白素贞离开，“想当初我把那顾晗光拐来做我的南山主，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人给我续命，没想到到头来便宜了那个小丑八怪。”
一提到厉尘澜，路招摇就气得牙痒痒。
白素贞没理会兀自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路招摇，挑重点把去大元气钱铺查账的结果告诉了路招摇，路招摇径自捶胸顿足，痛骂栖止地这破规矩不人道，对她太不公平，然后话锋一转，继续狂喷厉尘澜这个“始作俑者”。
事实证明，真的不能在背后议论人，说曹操曹操就到。
路招摇挽着白素贞一出栖止地，还没来得及为自己吃了空空丸涨了功力的事情高兴片刻，便倏尔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闪至她身后，路招摇眉目一凝，正是要躲之际，却觉已有手掐上了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呼吸瞬间被夺去，路招摇在窒息中看着面前这人，只见厉尘澜一袭黑袍依旧，却面如寒霜，眸光似刀，寸寸刮骨：“又是你。”他声色冰冷，“擅闯禁地，休想我饶你两次。”
白素贞蜷缩在她腕上，被这一幕吓得连连抽气。
厉尘澜在为白素贞立下衣冠冢的地方特意设下了阵法禁制，任何人只要一旦踏入禁地他都会有所察觉，这样不管他在何地做何事都会第一时间赶来。
这五年来，所有万戮门的人都知道禁地就是他的逆鳞，没有人会违逆他的命令擅闯禁地，谁曾想这宗门女子一来，便接连犯戒两次。
路招摇抓着他的手臂，拼命使力掰开了些许缝隙，哑声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是青护法的亲妹妹。”
厉尘澜一声冷笑，将她狠狠扔在地上。
又变成小白蛇的白素贞见路招摇没事，心底重重松了口气。
路招摇连忙捂着脖子又是咳又是喘，嗡鸣不断的耳朵里，听见了他含着杀气的讽刺冷笑：“你说你是青护法的亲妹妹？有何凭证？”
路招摇无从解释，为防厉尘澜怀疑，只得急中生智，指着白素贞的坟道：“是她，是她说的。”
此话一出，厉尘澜陡然默了一瞬。
等路招摇再抬头看他，只见他眸光带着审视，望着趴在地上的她：“你可知道这是谁的墓？”
“知道，白素贞……”
他眸光森冷，满脸肃杀：“碑上无字，你从何得知？”
“白素贞入我梦了。”路招摇一边琢磨一边信口胡诌，“对，她每天晚上都入我梦。”
“她入你梦？”厉尘澜打断了她的话，眯着眼睛，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对，白素贞说我长得和青护法一模一样，肯定是青护法的亲妹妹，她还说，想知道路招摇的墓在哪里，所以托我来找找看。”
路招摇急中生智，谎话张口就来，可见栖止地说她犯“妄言罪”绝不是空口白话。
“前门主的墓不在这里，在戏月峰，你来错地方了。”厉尘澜在心底并不想将白素贞和路招摇的墓连在一起，便让心腹阿大在戏月峰另择了一块风水宝地，立了衣冠冢。
路招摇琢磨了一下，反正琴芷嫣长得和小青一模一样，小青现在又重伤未醒，谅他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瞎话还不是任她编？
干脆她直接布个局。
让小丑八怪知道素贞魂魄还在，可他并没有办法找到素贞，他为保自己的地位，一定会花费功夫去找她。
这个时候，她就可以用琴芷嫣的身体，潜藏在他身边，打着素贞日日入她梦的借口，假意帮他寻找“白素贞”，一边扰乱他的思绪，一边接近他，从而走入他的生活，博得他的信任，从此时敌在明我在暗，在他卸下防备的时候给他夺命一刀！
多美完美！
路招摇为自己转念就能生出计划的智慧折服了一瞬。
“她……可曾说过别的？”厉尘澜默了半晌，明知眼前女子的话不可轻信，心底却还是忍不住的有所期待，问了出来。
路招摇盯着厉尘澜，一脸严肃的说：“没有，她只提了青护法和路招摇，没提别的人，也没说什么别的话。”路招摇觉得自己虽然在剑冢一役上狠狠栽了跟头，但是有一件事她没看错。
那就是这个小丑八怪还爱慕着素贞。
呸，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在这里虚情假意的装得好像他自己深爱素贞的样子，结果却做出如此狼心狗肺、狠心绝情的事情来。
素贞是他永远也肖想不了，配不上的人！
路招摇满怀恶意的想。
厉尘澜又半晌沉默，那双黑瞳里像一个漩涡，藏住了所有情绪，让人揣摩不到他的心理。
路招摇等他表态，等了半晌，他却只开口说了三个字：“不可能。”他垂下头，仿似在呢喃自语，“她若还在，必定会先来寻我。”
呵，小丑八怪在这点上还倒是看准了素贞的人。知道她心肠软，不肯对他下手，换做是她，恨不能生啖其肉。
不过路招摇这样想却不能这样说，她只得道：“我也不知她为何入我梦，兴许……是我误入此地，被她缠上了……我说师父，这次的事情着实也怪不得我。”
路招摇可怜巴巴的将他望着，她就不信，对着这么一张酷似小青的脸，他下得了手。
厉尘澜静默的看了她许久。
“你长得真的很像她……起吧。”
厉尘澜饶过了她，路招摇心里暗暗认定，果然，就凭着这张和小青毫无二致的脸，他肯定下不了手。
厉尘澜侧眸睨着她：“她在你梦里，如何？”
“谁？白素贞白护法吗？”路招摇审了一眼厉尘澜的脸色，斟酌道，“她啊，她面色苍白，形容悲戚……”她说着，但见厉尘澜怀疑的眯了眼，肯定是在审视她，于是她立即融入了自己的感情，道，“她其实和当年也没什么区别，就是恨你，她说你骗了她的感情，害了她性命，她要回来找你报仇。”
厉尘澜闻言，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才微微转了头，盯向那块无字碑。
白素贞支起半个身子，她呆呆的看着厉尘澜，直到厉尘澜垂下头。
他一声呢喃：“那她怎么，还不来呢。”
路招摇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现在不是和他硬碰硬的时候，她憋住气，提醒自己忍辱负重，曲线救国，不能冲动，早晚有机会替素贞教训他。
“你走吧。”
厉尘澜匆忙转过身，极力压抑住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沉沉的开口。
“是，师父。”路招摇假惺惺地拘礼，准备离开。
“等等……”
“师父还有别的事吗？”
“你这条蛇……”厉尘澜神情淡漠的准备转身离开，忽而视线觑向小白蛇，一人一蛇就这么四目相对。也不知怎的，厉尘澜竟然会觉得它眸中水色温柔，漾着浓浓情意。
“就是条荒山野蛇，没什么特别的。”路招摇状似毫不在意，实则内心惊疑难定。
“既然如此，那你把它给我吧。”厉尘澜很自然地伸手，准备接过小白蛇。
“啊？这……”路招摇有些犹豫。
“怎么，有问题？”厉尘澜却是眉间一蹙，语气微冷。
路招摇被他这么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内心十分、特别、极其的想要拒绝，但是厉尘澜那暗含威胁的样子，以及一想到目前两个人之间实力悬殊的事实，路招摇只能憋着满肚子的火气，非常不舍的把小白蛇交了出去，顺便狗腿地恭维了厉尘澜一番，以求获取信任。
突然易主的小白蛇下意识地攀上了厉尘澜的手指，灵活地在指尖穿梭，最后蜷缩在厉尘澜的掌心里。见此情景，厉尘澜终于微微点头，他原本微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有闪闪的亮光，瞬间，他冰冷的脸上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微笑，感人至深。
厉尘澜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索要这条小白蛇，但当把小白蛇捧进手心的那一刻，他冰冷坚硬的内心突然就涌起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不热烈，却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久违的满足。
自剑冢那一日算起，厉尘澜已经整整五年像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了，为了撑起白素贞一手建立的万戮门，夙兴夜寐，朝乾夕惕，不给自己一丝一毫喘息的机会。
不是因为什么愧疚自责，而是他所有的贪嗔痴怨和爱恨情仇都系在白素贞一人身上，因她而在，也因她而亡。一旦停下，那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刻骨相思就会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直至灰飞烟灭。
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希望便是白素贞依旧活在世上这个可能，所以即便无恶殿上北山主袁桀出言不逊，对他态度傲慢，毫无尊敬之意，厉尘澜也毫不在意，因为只有袁桀才会日夜不停带人去挖掘剑冢，哪怕掘地三尺也在所不惜。
可是现在，他专注地看着掌心里捧起的那条小白蛇，它白的透明一般，大眼睛也是水汪汪的，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煞是可爱。
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强烈的熟悉感涌上心头，究竟是为什么呢？
厉尘澜忽而笑着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轻叹一声：“它可有名字？”
路招摇无奈叹道：“小白，我叫它小白。”
“小白……”厉尘澜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带着一些迤逦的意味，不知想到什么，唇角笑意温柔，“真是一个好名字。”
眼看着厉尘澜带着小白蛇要走过转角了，他终于微微回头，神色淡漠的瞥了路招摇一眼，路招摇远远接到他的眼神，立即心领神会，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厉尘澜在原地等她，见他这态度，路招摇便算知道，今天彻底没事了。
不过……
他没事了，她却有事，打小报告的事：
“门主，我还有一事和您说。”路招摇道，“我现在虽然是您的徒弟……”
“谁说的？”厉尘澜脚步一顿，神色冷淡的打断了她的话，复而转头盯着她。
路招摇也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与您说过呀，当你徒弟。”
“我答应了吗？”
“你没拒绝。”
“……”
厉尘澜又沉默了，于是路招摇便当他是默认，满意的一笑。
厉尘澜脚步不停，头也没回，似乎对于路招摇说的胡言乱语没反对也没赞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