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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夏夜故事

2018-02-04  本文已影响0人  张大树9771

郑媛媛点上烟,回头看了看,那片闪烁的霓虹从眼角消退出去,好像彼此互相藐视了一番。她刚才微有些倦意,现在是清醒了。夏夜的凉风习习,整个人像是从蛛网中刚刚挣脱。整个夏天,多数人只记住了炎炎酷暑,很少有人知道后半夜天冷得砭人肌肤,而像她这种人则不同,对于郑媛媛,所有季节都可以是春天的。郑媛媛一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一边思索着,那根快熄灭的烟提醒了她,她又接上一支。

她走在如此的夤夜,忽然想到自己从小好像就没有害怕过,走夜路么,无非是白天闭着眼睛罢了,想起这事情使她一个劲儿想笑。她深深吸了一口烟,努力追忆起自己曾经害怕的经历,确实是有过几次,但每想到一个,就让她狠狠地笑自己的曾经,这么些年,仿佛忘了害怕是什么东西了。她是个天生的淡定者,气场十足,在社会中风风雨雨也见了不少,直到如今练成着金钟罩铁布衫。在艺术品公司做业务经理的这几年,恐怕最让她害怕的是客户突然死掉这类事情了。

“死掉了也不过是埋了。”她心里说。

郑媛媛从精明干练的职业人变成妖冶妩媚的女王,也不过是从公司到酒吧的那一段路罢了。告别同事们,她就管不了那许多。走在街上,她知道年轻人都在看她,知道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们也在看她,想到这儿,她就不仅笑起来,更加抬高了下巴,有时候她感觉自己在走秀,脚下的大地就是红地毯。有时候她会注意到一些与众不同的人,比如路边卖翠青蛇的,或者门面外边兜售手工艺品的,郑媛媛喜欢这些小蹊跷的东西,她的手提包里也琳琅满目,都是随手买下的新鲜玩意儿,那手提包拎在手里,足以恨死小叮当。当她走过步行街,穿过那片花街柳巷,她就慢下来,那时候正是黄昏,黑夜快要降临了,流氓们都很兴奋。

郑媛媛走出去的步子几乎是义无反顾,从黄昏到凌晨,她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妆容,她始终吸引着一堆人的眼球,不管是热舞,还是安静的在角落里吸烟,总有人邀她喝上杯,脑啡呔渐渐分泌到达顶峰,她早又换上一套御姐装,走过那群神魂颠倒、头摇脑晃的白痴们。她倦意慢慢上来,看来又到了回去的时候了,她心想着,走到门口,她从包里摸了一支烟,门口有一个醉汉看到美女出来,嘟嘟囔囔要调戏她,她捡起门口的垃圾桶,套到那人头上,走了出去。

外面星夜点点,街上早已阒静无人,凌晨三点在古时候也该有人打更了吧。她脑子里窜出些“防火防盗防师兄”之类的话来,嘴里却一直来回念叨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路灯下她的影子忽远忽近的,转弯的尽头仿佛有鬼似的。她走着走着,这时她听到路灯照不到的地方真有什么动静,就锁定了方位,探着头走过去,那边就有个女声传过来:

“你别,别动......”

她有些恍然,原来是一对鸳鸯,她看不清那女孩的脸,只看到模模糊糊两个影子,男的个头太大,女的很娇小,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切仿佛理所当然在那儿存在着。她想快步走过去,同时下意识地捂着嘴清了清嗓子,那男的回头瞪了一眼,冲她嚷嚷:

“看什么看。”

郑媛媛朝着那边看了看,就停了步子,冲那黑影转过身去,她想说什么但没说话,高跟鞋的声音都替她说明白了,走到路灯底下,她又摸出烟来,靠着路灯点上,就那么定睛看着,那诡异的烟缕顺着灯光飘上去,祥云中的人间一片和平。

“你有病啊。”男的冲着她走过来,一边咧咧着。

“快滚。”

郑媛媛索性坐在那儿了,她把烟掐灭了,冷冷地说:“那小姑娘还未成年吧。”

“咱到别地方去吧。”女孩拉着那男的说。

“管得着吗?”

“走吧,咱走吧。”那女孩拽着那人,“她喝醉了。”

“喝醉这副德行,神经病。”

那男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搂着那女孩走了。郑媛媛顿时觉得人生无趣,“大半夜的腻歪”,她对着两人离去的地方说,又像是对自己说。深夜的寒气越来越重,拐进小胡同,有些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只有鸣虫悄悄地叫着,她想,那叫的一定都是母的,“腻歪”,她又重重地说了一句。

这时,突然有人从后边捂上她的嘴,一把抱住她就要往黑暗里走。

“别出声,出声宰了你。”

郑媛媛吓了一跳,遇上打劫了?她心里想,就是那一刹那间,她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她这回真遇上打劫的了,而且来者不善,因为那手臂勒得她生疼。她刚想挣扎,几乎叫出声来,直觉却告诉自己先冷静一番。她看了那男人一眼,满脸横肉,在片刻恍惚的闲暇里,她想起怎么把垃圾桶扣到那醉汉的头上,怎么从容优雅得穿过花街,穿过那些勾栏教坊,怎么冷冷地看着那灯影里的少男少女,那些片段像是过电影似的闪现在眼前,她先打消了挣扎的念头,她约略知道,这个歹徒也许比她还害怕,而且兼带着着急。

她没有哼哼什么,连挣扎也不做了,她想起手里攥着的提包,心里慢慢放松下来。

那男人看她不动,也不嚷,跟他熟悉的桥段不怎么相像,也有些发毛。

“你出点声也行,妈的,不说话我他妈知道你在想什么。”那男人看她不说话,摸不着头脑地乱说,“你要敢有什么想法,小心你会更惨。”

郑媛媛点点头,她那双眼睛说不出是在恼还是在笑。

“那我松了手,你别喊,我早警告你,要是喊了,你可甭想活。”

郑媛媛又点点头,男人松开手,郑媛媛果然什么也没喊,连大气也没出一口,鬼才知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直勾勾看着眼前那个男人,就像在夜店碰上她喜欢的那个成熟大叔那样,她知道自己怎么会让人着迷,尽管心里尚且突突跳着,她还算是冷静,她细看了那个男人的小眼睛,笑了起来,说道:

“大哥挺壮硕的啊。”

那男人四下里看了看,胡同尽头还在远处,通往尽头的道路一片漆黑,路中间有棵歪脖子树,间或有几声猫叫传出来,他突然有些急躁起来。

“别那么多废话,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别着急啊,我这几件衣服,脱起来还不快得很。”

她美目一动,就要做出脱衣服的姿态,一边说着:

“大哥和我说说话吧,要不我这脱得多无聊,一会就没劲了。”

“知道我想要干什么就行了。”

那男人也微微看出点端倪,心里想这也说不定不是个好鸟,他放松了警惕,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起郑媛媛来,这女人满目白皙,额头上点点渗出的汗水湿了鬓角,显得更加风情万种,穿着贴身豹纹丝袜,上半身的夏衫影影绰绰,好像风一吹衣服就要掉下来。郑媛媛那翘挺的小鼻子格外招他喜欢,他甚至开始想入非非了。

“快点快点。”他禁不住又叫道。

郑媛媛把鞋子脱下来,拎着往他眼前一晃,就扔到一边,有只猫吃了一惊,蹭蹭跳到了树上,倒又让他吓了一跳。

“大哥你帮我把那猫赶得远远的吧,我怕猫。”

“你怕我吗?”那人哈哈笑道,“没想到你也是花街柳巷的游民。”

男人找了个砖块就去扔向那只猫,差点砸中街对面的玻璃。那只猫看了看这边,没有理睬。

“怕你,怕你太粗鲁了。”

郑媛媛蹲下身去,看着他,把自己的豹纹刺啦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雪白的小腿来,“大哥给我留点碎布在身上也行啊,这大半夜的,冻坏了不好。”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他,看起来更像是她在勾引他。

“增加情趣嘛!”她说。

他微微一笑,眼睛几乎挤成一条缝,心想自己八成是猜对了,这个女人多半是站街的小姐,懂得怎么取悦男人,他仿佛有些心安理得,走过去拾起郑媛媛的鞋子扔到地上,说:“等一会穿上它,我可不想一会让你一鞋子开了瓢。”

郑媛媛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装得很失望,她叹了口气,说:“唉,大哥你就讲个笑话给我听,对了,你不是咱本地人吧,我在这儿可一次也没碰上你。”

那男人蹲下来,摸了摸郑媛媛的小腿,郑媛媛马上从包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那根女士烟又细又长,他又跟他要了个火,兀自点上在那儿抽起来,郑媛媛坐在地上,摆弄着她那衣角,那男人抽着烟,呛得咳嗽了两声,凌晨的一点声音都会在空气中无限的放大,他赶紧闭上嘴,脸上的肉颤抖了一下,头上星光点点,多半是眼都花了。她朝四处看了看,忍不住又说:“大哥,你这么不说话,等会我可也不说话了。”

“我不是好人,呵呵,不过你也不是。”

“怎么这么说呀。”

“你看我样子不就知道了,我从小在我们那边就是混混,十八岁那年进去了,出来几年后也没个正经工作,别的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美女,你知道我一点就够了,看你样子也不大,怎么想出来做这个,说真的,我可不大喜欢这路女人,如果有时间,我倒是希望看你洗把脸换身衣服的,你刚从那家费城俱乐部出来吧?”

“哪路女人?”

“半夜不回家的女人。”

“如果我不是那路女人,那你这大半夜不是白在这守着了?”

“哈哈,也是,岂止是大半夜,跟你说吧,你没看见过我,我到你盯了你几天了,费城俱乐部的女孩我闻着味儿就能知道是谁,那个常在吧台待着的小红,每次一出门口就吐的河北娘们,我知道的可不少呢,今天你遇见我算是你运气,我只劫色,不劫财。”

那男人总结似的说,说完了又在郑媛媛身上盯来盯去,仿佛要把她吃掉,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又安安稳稳的坐在地上,说:

“小妹妹别怪我是个粗人。”

郑媛媛冲他一笑,“我喜欢粗人。”

这时路上早就不闻人声,连那些野鸳鸯狗男女都过了兴奋劲,回家洗洗睡了,郑媛媛盘算着怎么再刺激他一下,她看到前边那写低矮的商品房杂居楼,一切都沉浸在茫茫的黑夜之中,她想起早上从王小波的《夜行记》中读到的和尚和秀才,那是公司领导为了提高员工的修养而指定的文学书刊,她只当是作为笑话来看,郑媛媛想起秀才的如花宝眷,就问:“那大哥你家里人呢?”

“早离了。”

他接着又说:“我在外面沾女人,惹是非,如果是你,你会守着我啊。”

“其实人何苦那么束缚着自己,活着就是及时行乐,现在随便到哪个地方,进哪家洗浴宾馆的没有个特殊服务啊,花样多着呢,大哥何苦半夜来受这罪,”郑媛媛说道,“我是不行了,年龄大了,出去做个浮花浪场的女人,点卯也点不到我,没事只能到这些酒馆夜店消遣消遣罢了,大哥,你看我大不大。”

“不大不大。”

那男人又看了看她的胸,慌忙摇头道:“大,很大。”

郑媛媛噗嗤笑了,她故意又把胸挺了挺,在那瞬间,有束灯光在路的尽头转瞬即逝,随即埋在沉沉夜里。

“大哥说不喜欢我这路女人,其实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只是想找个能给我激情的男人嘛,大哥,你看你那肌肉,你是练过吧,我在店里也没见过像你这般的猛男,刚才你拿石头扔那只猫的时候,我还怕你砸中人家的玻璃,那样的话,野猫野汉子,今晚可是一并没有了。”

那男人坐在那儿呵呵傻笑,几句话就被拱的春心荡漾,他其实晚上也是凭着一股酒劲来钓个女人,他知道自己长得五大三粗,没准能唬住人,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几乎把自己砸晕了,他想用不了一时三刻,这个女人就手到擒来,到时候管他荒郊野地还是红烛帐暖,想到这儿,他那一脸的横肉更是油光四溢,他再次看看周围,那株歪脖子树上面的窗户没关严实,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太妥当了,仿佛天堂就在眼前,而且门户大开。

郑媛媛看他在那儿傻笑,想起刚出来时碰到的那一男一女,那男的也长得高高大大,本来男女幽会没什么大不了,不知道哪股子傻劲非要弄得人家难堪,她有些后悔,现在自己不也是在和别的男人说着同样的话么,虽然自己是拖刀计,可内心里一种极度的兴奋感在涌动,假使换做别的看着顺眼的男人,说不定就将计就计,把自己卖了。

“你别,别动......”

她低低地说,半夜总算是做梦的时候,她说梦话似的蹦出这么一句。

“我没动啊。”那男人诧异地说,“不过...”

他又燃烧着了似的,向她挪过来,“还是动一动好,暖和。”

这时从远处一束光照射过来。

那个“野汉子”叫了声“不好”,是个人拿着强光手电走过来了。那男人看了看,刚想拽起地上的郑媛媛,接着又松了手,仿佛不甘心似的往后走了两步,郑媛媛正从幻想中挣脱出来,玩得兴起,她看到那灯光向这边递过来,知道是片区的治安来例行巡检,她想这倒好了,直接演绎成故事了。

她赶紧冲那男人摆了摆手,说:“你要跑是跑不了的,再说我们才刚开始呢,我不会说你是想非礼我的,那是个治安,和他好好说嘛。”

那男人将信将疑,可是如果掉头就跑的话,说不定更能引起怀疑,弄不好还惊动别处的治安员,那就糟了,最主要的是,这刚到手的美女,这么热情,这么主动,不能这么轻易就丢了,他飞快的转了一下心思,就又在地上蹲下来。

“大半夜的干嘛的?”

来的是个又瘦又小的人,穿着制服,看上去总有些四十多岁了,那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显然也不合身,只有那张脸有些滑稽,八字眉,看起来让人想笑个痛快,郑媛媛想,让这么一个羸弱的人来当治安,是不是有些自信过头了,而且肯定是打不过眼前这个壮汉了,没让他跑看来是正确的,惹急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那男人看了看这个治安员,顿时放下心来,说:“我来接媳妇下班的,路太黑,走到这儿摔了一跤,你看这儿也没个路灯什么的。”

“有路灯你也备不住摔上一跤。”治安员看看郑媛媛,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真没事儿?你衣服怎么撕烂了,看你穿成这样,你在哪儿上班啊?”

他和她对望一眼,心想这孙子真能多管闲事,就说:

“没事没事,您忙您的去吧,我们一会就到家了,就前边。”

“不不不,没事说清楚,我大半夜的值班,得为附近的居民着想,说吧,在哪儿上班呀?还有,拿出你的证件来看看。”

“不是,我们真是刚回来的,就在西区那个工厂上班,您不用管的那么多,安心睡您的觉去吧。”

“证件来我看看。”

两个人面面相觑,郑媛媛就要去包里拿证件,那个男的和郑媛媛聊了半天,成了亲密同志,就代她抱怨,治安员看了看他,说:

“还有你的。”

“我没带着,我接我媳妇不用带着身份证结婚证吧,求求你了,放我——”他刚想说放我一条生路吧,想想不对,就改口道,“放我们一马吧,我们没做坏事,就是路过,你看,她也累了,刚下班,我得让她回去休息啊,我心疼啊。”

看完郑媛媛的身份证,治安员眼光又朝向那男的。

“如果我们真做坏事了怎么办?”郑媛媛突然说,她是唯恐事情不大。

“那就跟我走一趟,老实交代交代了,最近这片不怎么太平。”治安员说。

她笑了,又接着说:“我们就是半夜出来走走,重温一下年轻的感觉嘛。你看,我这裤子刚撕了一点儿,您就来了,什么也没干成。您说您来的是不是时候。”说完,郑媛媛嘟着嘴看着治安员,治安员愣了。

还有人这么赤裸裸的,过了好一会,治安员从脑子里搜寻了若干词汇,才磕磕绊绊地说:“我早说嘛,摔倒了怎么能把衣服扯成这个样子,我年轻过,我知道,不过你们这样也太危险了嘛,大半夜的遇上坏人怎么办?坏人是不会和你们谈天的,像你这般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最容易着了道,你知道么?”

“您看又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回去安心睡你的觉吧。”治安员忽然觉得这台词在哪儿听过,恍惚了一下,接着他拿出两张纸来,对他们两个问到:

“说说你们的名字,年龄。大块头,你先说。我得做个例行登记。”

那大汉报了名字,说:“今年31。”

郑媛媛说:“28。”

“男某某,31岁,携妻某某28岁,宵夜后散步......”治安员自己嘟囔着,觉得又不对,“因事晚归.....无可疑迹象。”

“有什么事还是回家再说吧,年轻,不能胡闹。知道么。”

治安员整了整帽子,信步走了,走了十来米又回过头来冲他们摆手,

“回家吧,快回家吧,最近这片不太平。别在这瞎腻歪。”

郑媛媛忍不住笑了。那男的长出一口气,看那治安员走远了,才认真地说:“你还真是胆子大,换做是我,多半猜我们是做性交易呢。”

“你见过我这么正点的?”

郑媛媛谈性正浓,不得不多说两句,现在他觉得这个男人有些好玩,甚至有点同情了,她这些日子从夜店进进出出,实在也腻烦了,世事无趣,到哪儿都一样,想不到此时此刻,在一个想打自己身体注意的莽汉身上找到了快乐,人生难得做一次演员,做演员必然恪守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她决定继续陪他聊聊,反正明天是周末了。

“喂。”她喊他,“你还来不来啊。”

那男人虽然内心欲望燃烧,可现在这种摸不透的感觉让他很不爽,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可以说是大姑娘,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处处透着潜伏的心机,但是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尤物,他猜她多半不是正经来路,虽然未经证实,但似乎是事实。但他心里似乎又有些渴望这种猜测是假的,也许她是有家有室的良家少妇,也许是渴望爱情的未婚女人,当然,他仅仅是希望她是那种良家少妇,是那种为他心折的女人,他之所以不去嫖,不去买,只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地方脏,如果一旦有染,那是天大的不值得,可现在,他又不得不为眼前这个人所迷,她是那么真实虚幻,不光漂亮,而且浪荡,发春也发的恰到好处。

“我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对自己说,他向着郑媛媛道:

“美女,我们往前走走吧,我老觉得这地方,那治安员的魂魄还在游荡似的。”

“你还信这个啊,如果走到别的地方又碰到这个治安员,他会不会教给我们一些性知识啊,哈哈。”

“反正走走吧。”

“我不走了,你看着办吧。”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虽然我不愿对你动粗,你也别惹得我不高兴。”

“哎呦,大哥,天底下不高兴的事多着呢,今天遇到我你就高兴了?”

郑媛媛看着他,说:“也不见得吧,我看你见了那个治安员倒是蛮客气的,不过也是,我这姿色还不能够动你的心,你看再东聊西扯的,天都要亮了,姑娘可不陪你玩儿了。”

郑媛媛说完就要走,她趿上鞋,把衣服整了整,现在是真感觉累了,她觉得今天自己饰演的角色实在太多,那男人的脸让他想起今天在办公室里看过的那副岳敏君的当代艺术画作,滑稽可笑,她刚要走,那汉子拉住她说,“天还早呢,而且你看我一个人,下半夜怎么过呀。”

“找个窑子逛上一圈,保准比你在外边打野食安稳舒服的多。”

“还是野花香。”

男子说到这儿,重新觉得那团小宇宙又震颤起来,他刚才看到郑媛媛若隐若现的肌肤,她撕破了的裤脚,还有翘起来的结实的臀部,他想无论如何要哄得她开心,好好和她过两招,他已经对施暴这件事没了兴趣,大半夜的等了半宿,急匆匆得了事回巢,还不如去冒险嫖一把,再说,哪会那么容易就粘上病呢。

她慢慢走,他就蹭着她,跟着她,她看看他,朝他做一个飞眼,他就心花怒放情欲高涨的要去吻她的脸,那张脸太漂亮,不去吻一下就是大罪过,他又有点失去理智了,等他冲她俯下脸去,郑媛媛赶紧按住他的嘴,笑道:

“馋嘴的猫,你想通啦?”

“看你那小脸蛋,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这一身肌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把子力气。”

“我当混混的时候,还没遇到比我更壮更能打的,要不然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儿。”

“你现在也是混混。”

郑媛媛看他一脸的贱相,情不自禁说了句实话,他还当是和他开玩笑,一壁说着:“是,是是,我是混混,是混混。”

“那你可得对我好点。”郑媛媛向他撒娇道。

胡同依然黑漆一片,他俩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有重新吹了起来,只是在黑暗里,俩人都互相打着算盘,这男人心里痒痒的,绝对不甘心草草了事,既然上天安排了这么一个女人,或者说上天安排他在这儿等着这个女人,或者说上天安排他预谋许久在这儿堵这个女人,不管怎样,结果竟然比想象的还要顺利,郑媛媛想着从费城俱乐部出来发生的事,好像是自己在半夜做着一个奇怪的梦,还是仲夏夜之梦,她向他讲述着刚刚遇上的事,他也听不进去,她告诉他过了胡同头那盏路灯,有一个小树林绿化带,那儿没人。他只说,好。

俩人走到胡同头上,路灯的光芒让那男的一下子有些不安,那路灯好像是上帝在打着一个强光手电,此时正化身为治安员,在维护世界和平,他揽着她的胳膊,催促说快走,她没好气的笑道:“你怕我在灯光底下会现原形么。”

“你真是个小妖精。”

“对了,我们是去那边小树林干嘛来?”

“别这样,我是男的,你是女的,你想做什么不就是我想做什么嘛。”

“你坏。”

“哎呀!”郑媛媛忽然叫道,“忘了一件事,你,你带着那个吗?”

“哪个?”

“套子,安全套。”

“这个?”

“唉,我找找我包里吧,趁着这路灯底下清楚,我记得还有剩下的呢。人生在世,安全第一啊,我可不想莫名其妙怀上个孩子。”

那男人不禁大为折服,心想这女孩没事还带着这玩意满世界跑,现在不光是“向我开炮”简直成了“求你向我开炮”了。

郑媛媛迅速的把包拎到眼前,刚要拉开拉链,那男人突然觉得不妥,慌忙说:

“我来,我来,我眼睛好。”

“你先别。”

郑媛媛把包包放到身后,她看到那男的也向后退了一步,心里暗暗想笑,说:“如果没有套子怎么办?我可是希望里面有的。”

“会有的会有的。”

“如果没有呢?”

“那我还能为难你不成,我们就去那边说说话,夏夜漫漫,你看星星多好看。”

郑媛媛把包递过去,那是一款 Chanel的包包,黑亮的如同曼巴蛇,她把包递到他手里,开始好奇的看着他,看他怎么打开,怎么翻出里面的口红、描眉镜,那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上帝还打着手电筒,帮这对陌生男女寻找避孕套。

如果有那一天,郑媛媛也会像她看过的艺术作品,或者读过的书中那样,文艺的坐在巴洛克式教堂里,想起自己的杰作,或者更像是恶作剧了。如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开局中那样:许多年之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他父亲带他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郑媛媛也会哈哈大笑的回想起,自己年轻时候怎样开了一个使人阳痿的玩笑。

只不过那是往事,在未来,往事不用多提。

那天的情形就宛如郑媛媛一手策划的那样。

郑媛媛把包包递过去,路灯下那个男人的手也不稳,心也不定,翻到一个东西就不住的问,不停打听,好像他从来不知道口红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亮甲油是干什么的,他要时刻让郑媛媛保持蠢蠢欲动,就得时刻先让自己保持兴奋,他拿出包里的小镜子,问她晚上照镜子会不会照走自己的鬼魂,郑媛媛淡淡地说:“不会。”他拿出一包湿巾,问这个等会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郑媛媛忧伤地说:“应该会。”等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正要打开来看的时候,郑媛媛高叫道:

“别看。”

“这是什么?”

“没什么,给我。”郑媛媛脸上显得又急又羞。

“哈哈,是不是孕检报告,难怪天天带着避孕套呢。”

“快给我吧。”

那男人一边取笑她,一边把纸打开来,他第一次见到郑媛媛又羞又怒的样子,心想总算这姑娘还有些弱点,让他不至于完全被动。他可是个欲图施暴者,在这当儿反倒成了让人牵着走的小羊羔,像个乞讨者,他想到原来这张纸还藏着大秘密,让着姑娘羞于启齿的事呢,这倒是个好把柄,可以让自己反客为主。他擦了擦眼睛,先看了看旁边的郑媛媛,那姑娘一脸急切。可当他看到纸上的字的时候,他又擦了擦眼,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拿到路灯底下距离灯光更近的地方,仔细又看了一边,几乎是一字一字读了出来,这才感到一阵晕眩,因为上面赫然写着:艾滋病报告单。

“来吧,你都知道了,我们不找安全套了,我给你,我真的都给你。”

男子不说话,他苦笑也忘了做了,此时他只感到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好像有人用锤子把他裆下的宝贝砸扁了一样,完全泄气了,他已经耷拉下脑袋,说不出话了,用那个的新鲜词说,就是“累感不爱”了,他把那报告单捏在手里,看着郑媛媛,郑媛媛一脸无辜,在路灯底下楚楚可怜的站着。

“反正是这样了,没事的,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么。”她安慰他说。

“来吧,天还没亮呢,春宵一刻值千金呐。走,咱们就到那片小树林去吧,没事的,一次两次不会有事的。”她又说。

“你——。”那男子叹口气。

“唉,我,怎么会这样,我走了,我是要走了。”他掉了魂似的,好像在对自己说话,“给你的包,还有单子,好好的,你好好的。”他把包扔到她跟前,那张单子在空中飘了一会,安然落地,他不知道是冷还是憔悴,还打了个寒颤,把东西还给郑媛媛,他又下意识擦了擦手,转身就要走。

“你还没抱我呢,你亲我一下也行啊,你别走啊,求你了,你是男人吗?你他妈的是男人吗?”

看着他离开,她一声声地向那边的空气说着,说到最后,她自己都笑起来,街边有窗口的灯火闪了一下,旋即熄灭,男子早已走远,高大的背影越走越快,一会就消失在黑夜里。郑媛媛自己对着那张伪造的“艾滋报告单”,心想这玩笑开得真不小,不知道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阴影,可是话说回来,这一切也是咎由自取,也许他以后还长了威风,到处吹嘘自己被艾滋病人勾引过呢。

郑媛媛终于又上了路,夜黑沉沉的,她忽然有些后怕,如果那个男人二话不说,强行动手,不管怎样,她总是免不了受伤,她想做妖精也难免遇到宋定伯,何况世上那么多不讲道理的流氓恶棍呢,那个治安员说的对,最近这里是不大太平。其实长久以来,夜里又何尝太平过,不过是没有光天化日,只有更加猖獗罢了,月亮婆婆不会管那么多闲事,她只照着回家的路,郑媛媛想到这里,就很想再遇上那个治安员,她要和他好好谈谈,也许她很难再遇上那个治安员了,她想,自己以后还会半夜在街上晃来晃去么,那样的世界又该是多无趣。

她这样想着,那束熟悉的光芒又照过来,仿佛时空倒流了。那个瘦子又像架着探照灯似的走过来,脸上差异的表情加上八字眉,好像快要哭了。

“姑娘,怎么还在街上溜达,你和你那口子吵架了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怎么?他丢下你不管,自己回去了?”

郑媛媛突然想抱住他,但是她没有,她还是那个御姐,她已经习惯了那本来的姿态,强势,精干,她今天也只是做了片刻的演员,那强光手电照到的地方,就是颁发小金人的舞台,她看了看治安员,只说:“您也够辛苦的。”

“辛苦谈不上,只是你们年轻人啊,有时候真是让人不放心。”

“您就放心吧,以后我们就是吵架把房顶揭了,也不会出来不回去了,大半夜的,还要出来跟您聊会儿天,可把您给乐坏了吧。”

治安员爽朗地笑着,慢慢走了。

天色虽然凝重,但是郑媛媛知道,这是黎明在积蓄力量,她忘了自己有多久没看到过旭日东升,忘了自己有多久不曾见到朝雾初散,但是,过去的就过去吧,毕竟新的一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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