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杂文集华盖集-论辩的魂灵》不要和一头猪在泥潭里摔跤

2024-08-20  本文已影响0人  那时花开_wildland

辩论,原本是指持有不同见解、观点的人,通过严谨的逻辑,归纳阐述自己的观点,批驳对方的观点的整个过程。然而现实中,常常会出现鸡同鸭讲的情况。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耍流氓;你和他耍流氓,他和你讲法制;你和他讲法制,他和你讲格局……。《南风窗》记者石勇曾感叹,“公共领域的争论,多自立场开始,以人身攻击结束。”

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常见的辩论很少会就事论事,粗俗一点的很快会亲切问候彼此家庭中的女性长辈,高雅一点则会把问题拔高到“你不爱国”、“你没有同情心”诸如此类和原本辩论的命题无关的领域,或者加入“白马非马”之类的诡辩论。

关于这些现象,鲁迅早在百年前就做出了总结。本篇文章揭露的正是当时封建传统势力顽固派和改革反对者的“魂灵”以及他们在论辩中无往而不胜的“法宝”。其中列举的诡辩式的奇怪言论,都是作者从当时社会上一些反对新文化运动、反对新思想、反对改革和毁谤革命者的荒谬言论中概括出来的。“今谨摘录数条,以公同好”,也让我们见识一下这“鬼画符”的真面目。

洋奴会说洋话。你主张读洋书,就是洋奴,人格破产了!受人格破产的洋奴崇拜的洋书,其价值从可知矣!但我读洋文是学校的课程,是政府的功令,反对者,即反对政府也。无父无君之无政府党,人人得而诛之。” “勿用惊叹符号,这是足以亡国的。但我所用的几个在例外。”不假思索地先扣上一顶大帽子,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利用双重标准,把自己堂而皇之地摘出去。你读洋书,就是人格破产的洋奴;我读洋书就是政府的功令,所以你又是无政府党。你用惊叹号要导致亡国,我用却例外。总而言之,不管从哪一面讲,我都是正确无疑。

“你说中国不好。你是外国人么?为什么不到外国去?可惜外国人看你不起……。”“你说甲生疮。甲是中国人,你就是说中国人生疮了。既然中国人生疮,你是中国人,就是你也生疮了。你既然也生疮,你就和甲一样。而你只说甲生疮,则竟无自知之明,你的话还有什么价值?倘你没有生疮,是说诳也。卖国贼是说诳的,所以你是卖国贼。我骂卖国贼,所以我是爱国者。爱国者的话是最有价值的,所以我的话是不错的,我的话既然不错,你就是卖国贼无疑了!” 以偏概全、偷换概念、逻辑混乱,偏偏这样的论调现在在网上还常能看到。其实,只要是怀着善意的,指出问题的人往往比鸵鸟状掩盖问题的人更爱国。人孰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那些硬着头皮夸赞“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的人,才是自欺欺人的“打肿脸充胖子”。

“自由结婚未免太过激了。其实,我也并非老顽固,中国提倡女学的还是我第一个。但他们却太趋极端了,太趋极端,即有亡国之祸,所以气得我偏要说‘男女授受不亲’。况且,凡事不可过激;过激派都主张共妻主义的。乙赞成自由结婚,不就是主张共妻主义么?他既然主张共妻主义,就应该先将他的妻拿出来给我们‘共’。”这句话字里行间到处充斥着遗老遗少的腐朽气味。“过激主义”这个词,最初是日本资产阶级对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带有偏见的译称。五四时期,马列主义开始在中国传播,引起了统治阶级的恐慌,于是也用这一称呼来贬低马列主义,过激派被用来称呼共产党人。至于什么“共妻主义”,更是无稽之谈。

“共产共妻”一开始只是出自俄国一个无政府主义团体的一则布告,但在美国人的传播中被错安到了共产主义身上。这则谣言传入中国后,由于其新鲜生猛的想象,在民间获得了强大的传播能力,并且一度被各种势力刻意宣传,用于污名化政治对手,最终成为国民党污蔑共产党的说辞。1920年第8卷第6期的《新青年》上刊登了一篇题为《劳民俄国底婚姻制度》的文章。文章由日本人山川菊荣撰写、李达译。山川菊荣考证说:“妇女国有”的消息最初出自美国人阿里夫塞拉的《劳农视察记》。阿氏记录了伏尔加河畔小城萨拉特夫的无政府主义者发布的“妇女国有”的布告,后被以讹传讹,将“妇女国有”归于布尔什维克的所作所为。这一传闻的流布极广,许多报纸都有报道。”“共妻”的谣言虽然经过诸多有识之士辟谣,但在国民党的推波助澜之下,仍然在民间愈演愈烈。这样荒谬的言论,甚至是不值得批驳的。

“丙讲革命是为的要图利:不为图利,为什么要讲革命?我亲眼看见他三千七百九十一箱半的现金抬进门。你说不然,反对我么?那么,你就是他的同党。呜呼,党同伐异之风,于今为烈,提倡欧化者不得辞其咎矣!”,“丁牺牲了性命,乃是闹得一塌糊涂,活不下去了的缘故。现在妄称志士,诸君切勿为其所愚。况且,中国不是更坏了么?”,“戊能算什么英雄呢?听说,一声爆竹,他也会吃惊。还怕爆竹,能听枪炮声么?怕听枪炮声,打起仗来不要逃跑么?打起仗来就逃跑的反称英雄,所以中国糟透了。”这里用到的论辩手段是造谣中伤。丙讲革命是“为了图利”;丁牺牲性命是“活不下去”;戊听到爆竹声会吃惊,“打仗一定是逃兵”。在卑劣者眼中,别的人只能和他一样卑劣。他理解不了崇高的理想、牺牲的精神、坚定的意志,和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辩论的呢?

“你自以为是‘人’,我却以为非也。我是畜类,现在我就叫你爹爹。你既然是畜类的爹爹,当然也就是畜类了。”这里用到的是自污。类似于泼皮无赖、我是流氓我怕谁了。

凡此种种,丑态百出,让人不禁感叹讲道理之难了。遇到这种并不是真的肯跟你讲道理的人怎么办呢?

《庄子·外篇·秋水》中说,“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意思是,井里的青蛙不能和它谈论大海,因为它受所住地方的限制;夏天的虫子不能和它谈论冰,因为它受时节的限制;不能和见识浅陋的人谈论大道理,因为他被自己所受的教育给限制住了。一只小蚱蜢,春季出生,秋后就死去了,它的一生只有三季,从来没有见到过冬天,和它谈论冬季的冰雪有如对牛弹琴,有什么意义呢?

鲁迅先生曾说,“希望本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这就像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美国投资家查理·芒格说,不要和一头猪在泥潭里摔跤,这会让你弄得一身脏,并且会让猪很快乐。

和这些掌握了“论辩的魂灵”的人论辩是没有胜算,也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必要和这样庸常的人计较,只管坚定地走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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