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244：贾谊传（六）
贾谊传（六）
这时，丞相、绛侯周勃免职后来到封国，有人状告周勃谋反，汉文帝派人把周勃逮捕押送到长安监狱中审讯，最后被赦免恢复爵位封邑，所以贾谊才用此来讥讽劝谏汉文帝。汉文帝采纳了他的建议，对大臣属下做事很有节制。以后凡是大臣犯了重罪，都赏赐其自杀，不再到监狱中受刑。到了汉武帝时期，慢慢恢复逮捕官员入狱，这事从宁成时开始。
开始时，汉文帝以代王的身份入朝继位，后来把代国分为两国，封皇子刘武为代王，刘参为太原王，小儿子刘胜为梁王。后来又迁徙刘武为淮阳王，太原王刘参为代王，拥有原来代国的全部封地。几年后，梁王刘胜去世，他没有子嗣。贾谊再次上疏汉文帝说：
陛下如果不制定制度，看现在的形势，也不过传承一两代罢了。诸侯国仍然恣意妄为毫无节制，势力逐步增长变强，汉朝的法律不能在诸侯国实行。陛下用来依靠护卫自己和皇太子的，只有淮阳和代国两个国家罢了。代地北面邻近匈奴，和强敌为邻，能保全自己就已经算不错了。淮阳国相比于其他大诸侯，就像脸上的黑子对于整张脸，只适合被大国吞并，不足以作为朝廷拱卫。现在的制度全在于陛下制定，制服诸侯国从而命令他们的儿孙作为朝廷的抓手，怎么能说是工于心计呢！人主的行为不能等同于普通百姓。普通百姓只注重点小德行，讲究小廉洁，然后让自己托付于乡党，人主考虑的只能是天下安社稷的稳固与否。高皇帝瓜分天下把功臣封王，但叛乱者就像刺猬毛一样众多，看到这种做法不行，所以才废除不义诸侯后空虚其国。以后选择良辰吉日，在洛阳东门外册立诸皇子，把他们都分封为王，随后天下安定。所以作为大人物，就不要拘泥小节，以便能成就大功。
现在淮南国的封地最远达到数千里，远远超过淮阳、代国两个诸侯，远悬于外属于汉朝。那里的官吏百姓负徭役时往来长安的，要拿出全部家财才够，主要用于中间路上吃住和衣服破烂重新购买，钱财大多用在这个方面支出，他们苦于属汉而想归附于另外一个诸侯王，逃亡前往归附的人已经很不少了，这种势头不能长久继续下去。依照臣的愚计，希望划分淮南的部分土地给淮阳，册立梁王的后人为王，分割淮阳北边的二三个县城和东郡给梁国；如果这样不行，可以迁徙代王建都睢阳。这样一来，梁国的土地就从新郪向北靠近黄河，淮阳则得到陈国以南的土地从而连接长江，大诸侯国有野心的，也会因为害怕而不敢有所图谋。梁国足以防御齐国、赵国，淮阳足以抵挡吴国、楚国。陛下就可以高枕而卧，再不会有崤山以东的忧患了，这可是两代人的利益啊。当今国家安定，正好遇上诸侯王正在年少，几年以后，陛下就会看到危机了。秦朝日夜苦心积虑消除六国的祸患，现在陛下凭借权力控制天下，只需用手一指，下下命令指挥，就能达成意图。如果陛下拱手酿成六国祸患，就难以说做事聪慧。只苟全于自身没有滋事，蓄意留下祸乱，只是观察而不作决定，陛下万年之后，传位给老母弱子，将使他们不得安宁，这不能称为仁爱。臣听说圣主要说话时，先问臣子而不自己先说，因此使臣子们能够尽表愚忠，希望陛下万幸接受我的话。
汉文帝采纳了贾谊的计谋，迁徙淮阳王刘武为梁王，其封地向北到达泰山，向西到达高阳，获得大县四十多城；迁徙城阳王刘喜为淮南王，以便安抚其民。
这时又封淮南厉王刘长的四个儿子都为列侯。贾谊知知道汉文帝肯定要恢复他们的王位，就上疏劝谏说：“臣私下里担心陛下要封淮南王诸子为王，这可没有和臣下进行详细研究啊。淮南王刘长悖逆无道，天下人谁不知道其罪责？陛下幸而宽大赦免迁徙他，他却绝食而死，天下谁不认为他死有余辜呢？现在在尊奉罪人的儿子，这足以遭到天下人的诽谤。当他们万年后，难道会忘记父亲之死吗？白公胜为父亲报仇，针对的就是其祖父他的伯父、叔父。白公作乱，并非想取代为国家之主，只是想发泄私愤，只是想用匕首插入仇人的胸膛，只图和仇人同归于尽。淮南国虽然面积很小，但却是英布曾经利用反汉的地方，汉朝能够存续已经很幸运了。让仇人有了危害汉朝的资本，这本身就是失策。虽然把淮南国一分为四，但是四个儿子肯定会一心对汉。给予其部众，让他们积累钱财，这不是让伍子胥、白公胜在大都市中报仇，就会有专诸、荆轲起于两柱之间，这就是所谓的假贼兵作为虎。希望陛下再稍微考虑一下！”
不久之后，梁怀王刘胜在骑马时掉下来摔死，贾谊自责作为太傅没有尽到责任，伤心哭泣一年多后去世，他死时才三十三岁。
以后四年，齐文王去世，他没有子嗣。汉文帝思念起贾谊当年的话，就把齐国一分为六，把齐悼惠王的六个儿子都分封为王；又迁徙淮南王刘喜到城阳，把淮南国一分为三，把刘长的三个儿子都分封为王。以后十年，汉文帝去世，汉景帝继位；三年后吴、楚、赵联合四名齐王起兵叛乱，向西进攻长安，只有梁王刘武站在汉朝一边，最后击败七国。到了汉武帝时期，刘长被封王的儿子们也有两国因叛乱被诛杀。
汉武帝刚刚继位后，推荐贾谊的两个孙子官至郡守，其中的贾嘉最为好学，继承了贾谊门第。
班固赞曰：刘向称赞说：“贾谊谈论三代和秦朝治乱之道，其议论十分完美，他通达国体，就是古代的伊尹、管仲也没超越于他。假如他的主张得以实行，其功化肯定显著。但他被庸臣所害，真是让人痛惜。”回看汉文帝清静无为，通过亲自实行带头移风易俗，贾谊的谋略只是稍微施行了一点。至于贾谊的改定制度，改汉朝为土德，崇尚黄色，数字用五，以及其想到属国制服匈奴，就是用了贾谊的“五饵”“三表”策略紧紧拴住单于，他的办法因此取得了成效。贾谊英年早逝，他做官虽然没到公卿，但也不是没有机遇。他的著述共计五十八篇，我摘取其中切合时事的内容写在他的传记中。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0月5日（古历辛丑年八月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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