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最后一个裹小脚的奶奶

文/瑶人柴

村里最后一个裹小脚的奶奶

中秋放假，我提前一天买了车票，回家过节。

车子还没到到村口，我就示意师傅停了车。我跳下车，想悠悠的走回家。

正值傍晚，村里炊烟袅袅，能想象一个个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裹着旱烟的爷爷，在门口修锄具的父亲，满村子疯跑的孩子……

走到村口，远远的看见，老樟树下，几个孩子在树下玩皮筋，欢声笑语，平添几分过节的气氛。

李奶奶在树下坐着，慈祥的看着孩子们。

我加快步伐，走了过去，孩子们放下皮筋，跑过来围着我，一个劲的叫着“瑶瑶姐姐”。我拿出给他们新买的皮筋，还有一副兵乓球拍，孩子们欢喜着，丢下我去捣鼓他们的新玩具了。

李奶奶叫我:“瑶瑶，坐啥车回来的？累不？”

我在李奶奶旁边坐下，笑着回答:“李奶奶，我不累，我坐客车回来的，现在路好走，很快，三小时就到村里了。李奶奶你吃饭了么？”

“我吃了，我一个人，吃得早。”

我从包里拿出给她买的龟苓膏递给她。

“李奶奶，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龟苓膏，有一个是新口味，是水果味的，您尝尝好不好吃？”

李奶奶拉着我的手说:“瑶瑶，每次回来都记挂着李奶奶，给我买这买那的。你看，李奶奶都没啥给你的。”

“李奶奶，我能要你啥，你身体健康，我每次回来都能看到你，听你讲讲以前的故事就好啊。”

正说着，母亲来村口寻我。

“李奶奶，我得回家了，你去我家跟我们吃饭吧。”

母亲走到跟前，叫李奶奶一起回家吃饭，李奶奶说还要坐一会，吹吹风。

我跟着母亲回家了，母亲埋怨我，那么久不回来，每次一回来就跑去李奶奶那听李奶奶讲故事，都不着家。

“妈，李奶奶年纪大了嘛，一个人多孤单啊，我去陪她说说话，我肯定是最想你的啊。”

“数你嘴甜，也是，李奶奶一个人挺可怜的，平时叫她她也不太来家里，的亏跟你还话多，你就多去陪她聊聊天。”

李奶奶比我奶奶还大上几岁。这些年，跟她同龄同辈的爷爷奶妈都相继去世了，李奶奶唯一的儿子也在前年去世了。李奶奶的老伴几年前去世了，他们一共有三个孩子，大的两个小时候就夭折了，老三没有娶媳妇，前年生病去世了，他走了就留下了李奶奶一个人。

今天已经95岁的李奶奶，脚是标准的三寸金莲，头发是用长长的步裹起来的，所以显得头大脚小，走起路来感觉下身很细，上身略显粗壮，总担心她会摔跤。

我的奶奶据说以前也是裹过小脚的，但是后来放了，就不再是如李奶奶那般的三寸金莲。其实，村里以前还有好几个奶奶也是小脚，只是都去世了。

李奶奶现在是村里唯一的一个裹小脚的奶奶了，年纪大了，可是耳还不背，前几年头发还有很多是黑的，眼睛也很好。这两年眼神没以前好了，走路也开始用上了拐杖。

在我的印象中李奶奶一直都是个很平和的女人，性子很慢，做什么事都不急不躁，我从来没见过她为什么事生气。我想，李奶奶的高龄跟她的平和心态是分不开的。

李奶奶常会跟我讲，以前农忙的时候，她们还裹着小脚下地插秧嘞。有时候也跟我讲5几年的时候大旱，没有吃的，大家都是把玉米棒子磨细了煮着吃。

好像，我对以前老一辈的那些生活，都是从李奶奶那里听来的。李奶奶说毛主席去世的时候，她们觉得以后可怎么活，很多人都哭了；李奶奶说以前的时候女人是不可以上桌吃饭的，都是在烟台边吃；李奶奶说以前的时候逢年过节要做很多吃的，要忙活很久……

一段段往事，都是从李奶奶那里听来的，所以总是很喜欢坐在李奶奶身边，听她讲，那些旧时光里的故事。

有时候，很担心，李奶奶会像三叔那样，有一天，我回来，突然就有人告诉我她不在了，村口的老樟树下，再也没有他们的身影。

吃完饭，我就想去找李奶奶，又觉得该帮母亲把碗洗了。母亲看出了我的心思。

“去吧，正好，今天我买的这个月饼软，给李奶奶拿点去，你去陪她说说话。”

我开心的接过月饼，在母亲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妈，就知道，你最好了。”

我朝李奶奶家走去，母亲在后面说:“你要记得早点回来，跟我们一起吃月饼。”

我边答应着，边向李奶奶家跑去！

本文由“瑶人柴”发布 ， 2017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