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参商
是夜三更不到,月朗星稀,微风轻拂,西湖之上,藏剑山庄,敲敲打打,丝毫都不怜惜这江南难得的清透与安适,狼牙入侵的消息已传遍了大江南北,天策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求助,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藏剑山庄,纵横江湖靠的就是这造兵技术,十年一次的名剑大会是天下豪杰都为之仰慕的盛典,西湖一隅,十年一剑,认帖不认人的规矩千古不变,每年藏剑发出的名剑邀请帖都会在江湖上引起一阵血雨腥风,只为亲眼目睹一次神兵的问世“御神”、“正阳”、“碎星”、“残雪”、“流风”已过了五十个年头而第六把神兵的铸造,却偏偏赶上了这乱世,庄主叶孟秋接到了天策府的求助信后,大手一挥,全庄上下停下一切的工序,务必七天之内造出一千把长枪,送往长安战场。“虽然我藏剑百年不过,可国家有难,我等也要贡献出自己的力量,让这帮狼崽子见识一下大唐的气魄。”“庄主,大小姐还是不肯休息,已经三天三夜了。”叶孟秋的小女儿叶渲浣,藏剑山庄大小姐,叶孟秋只想着让她不问世事,自由自在,可这位大小姐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安静,她喜欢在哥哥们论剑的时候从房顶突然跳到中间,看哪边收手快,把锻打好的剑身直接埋到剑冢,最让叶孟秋生气的事,还是那年爬到了四位第一届名剑大会的前辈们的雕像上,用彩布把雕像们都加了衣服帽子,却也在几位哥哥的保护下,逃出了大门,只是俏皮的回个头给叶孟秋留下了一个夸张的鬼脸。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么认真的做一件事。
剑庐,铸剑台,这个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的少女,在火光的映照下面容略显憔悴,可也挡不住那眼中明亮的希望,那比炉火还明亮的目光,就像当年西湖岸边第一次和他的四目相对,就像当年他离开山庄时的望眼欲穿。铸兵的声音依旧敲敲打打,七日期限马上就到了,她像叶孟秋申请,亲自护送这批长枪前往长安,叶孟秋严词拒绝,无论叶渲浣怎么撒泼。连最不擅长的撒娇都用上了,可老庄主还是不为所动,还是叶英最后淡淡的说了句“她是有想见的人吧”启程那天,叶渲浣一袭白黄相见的长衣,胸前镶着一排金黄色的小吊坠,黑色的束腰配上腰间两条墨色的腰坠,一改平时的双马尾,将一头秀发散于双肩,头上的金钗吊着两条金色的叶子。轻扫峨眉,细点唇妆,身后一轻一重两把佩剑,这是名剑大会的迎客装,是藏剑的骄傲,从她出世,几次名剑大会,她都没穿过,却不想在这次押送中换上了这件衣服。
天策府,李问水正刻苦的练习着枪法,虽然他已到加冠之年,身形也变得更加魁梧,可手里的长枪却还是比正常的长度少了几尺,离开藏剑十年有余,这个习惯竟然延续到了现在,半晌刚过,府外有人喊了一声“叶庄主送的兵器到了”,李问水对这批新兵器并没有什么大的期待,因为他早已用惯了那把跟了他十年的短枪,当年也是藏剑的铸剑师特地为他打造的,他披了件短衣,作为天策左翼军的将军出门迎客,只是一瞬,便看见白马上,叶渲浣正静静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杆用布包裹着的长枪,十年之间,她已经从那个当年双马尾的淘气鬼出落成了藏剑大小姐,不再是那个因为背错秋收冬藏而一遍一遍纠正他的那个大姐姐,也不是当年那个嘲讽他是个连书都背不下来还学人家打仗的呆子。他先是一愣,然后又是惊讶的瞪着她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叶渲浣一个侧身下马。“呆子,呆子,你哑巴了么”李问水却淡淡的笑了,二人吩咐了下人把兵器安排妥当便前往了正厅。
“哎 哎,你终于学会打仗了啊,终于不用背书了啊,怎么一直一句话不说就会傻笑呢,你不会真的哑巴了吧。是不是士兵们嫌你太唠叨把你毒哑了”
“才不是好么,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能有点大小姐的样子么。”
叶渲浣直接站在了路上,双手作揖“将军,请看大小姐为你打造的兵器是否满意”慢慢的撤下了布料。一杆金色长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枪头是藏剑独有的玄晶打造,一条游龙从枪杆处一直盘附至枪头后方整个的枪杆附着着一条条金色的花纹,而最主要的是,这把枪的长度和李问水现在的枪长一模一样,叶渲浣特地找到了当年打造的老师傅要来了尺寸。李问水这次又把嘴巴惊讶的张大了和他第一次看见叶渲浣的时候一样,这个藏剑的大姐姐总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接着”李问水将兵器接到手里,不由分说便舞了起来,一把长枪舞的呼呼作响,招招致命,而叶渲浣却看到的是当年在山庄和自己比枪输了,一边哭一边还要继续的那个少年。“哎,这枪杆的原料可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啊,是西湖底独有的玄晶石,你用完了记得还我啊。”李问水一边舞着长枪一边连连的念着“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
黄昏的天策,残阳如血,一杆杆旌旗迎风飒飒,应和着战士们训练的吼声,叶渲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李问水指导着士兵,心里想着当年那个不服输的少年终于有朝一日披挂上阵,保家卫国,顺势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李问水回过头正好看见了夕阳下的叶渲浣,脸颊的微红和那如水的明眸,让他一瞬间忘记了自己还要前往战场。可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定要守护这片土地。“哎 哎,你还记着当年那句秋收冬藏么,这回不会再读错了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李问水故意读错了发音。“你为什么一直要这么读啊”“啊?当年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啊,以为这样念的话就可以葬在山庄了啊”这次轮到叶渲浣说不出来话了,“渲浣,你说我会不会尽诛宵小啊”“当然啊,你当年就吵嚷着要学习打仗,一定会的啊。”“哈哈,那只是不读书的借口啊,那么小知道什么是战争啊。”说完也取了个酒杯一饮而尽。“我一直在想当年要是不离开藏剑,会不会一直把这句话当成是一个借口。狼牙入侵,生灵涂炭,战争的残酷,比任何灾难都恐怖,你看见那些无辜百姓惨死禽兽之手,朝夕相处的兄弟有可能一场战争结束连尸首都找不到,如果不是因为战争,可能这些场景我一辈子也看不到。我没有我爹那么伟大的志愿,守卫大唐,加官进爵,我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浩劫,百姓不会在家破人亡,天策的兄弟不用在血流成河。”叶渲浣对于狼牙的暴行也只是耳闻辄止,她不知道该怎么宽慰面前的这个大男孩,也只能为他静静的祈祷。一时间两人却无话可说,李问水慢慢的走下台阶,回过头静静的说到“你看山庄这么大,西湖这么美,枝头的莺鸣那么动听,雷峰塔的夕照那么鲜艳,断桥的细雪那么美丽,我要守护的不止是大唐啊。”叶渲浣瞪大了眼愣在原地,可能是酒喝的多了,心跳到自己都能听见。李问水却一脸正经的说“渲浣,你的胸在动哦。”叶渲浣被他这么一说又羞又恼一下将手里的酒杯向着李问水泼去。李问水一个侧身躲了过去。“你把祝捷还我,我不给你了。”“呦。原来那把枪叫祝捷啊,好名字好名字。这么好的枪。这么好的名字怎么能要回去呢。”叶渲浣飞起就是一脚直取面门,李问水又是一个侧身。一把抓住叶渲浣的脚踝。往上一发力,叶渲浣顺势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台阶上。假装没有站稳眼看就要向后摔倒,李问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没想到叶渲浣的另一条腿直直的踢中了他的胸口。而李问水则是结结实实的挨住了这一脚,单手搂住了叶渲浣的腰。这一搂不要紧。叶渲浣趁机大叫了起来。“你们的将军调戏民女了,救命啊,救命啊。”这一喊引来了众将士的嘲笑。李问水只能尴尬的抽出手。 “呦。看今个这太阳多热,给水哥脸都照红了。”“就是呢,头。你去洗洗脸吧,你可能太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问水只得小声的嘀咕“你又耍我。”“活该你遇见我。”李问水无奈的一边笑一边摇头,转身走向训练场。“一定要把祝捷还我。”“放心,我一定亲自送到藏剑。”这两句话波澜不惊,两个人却都听的分外清楚。
安东战场连夜的传令,狼牙增援,命天策左翼全军连夜奔赴支援。李问水一身银红相间的铠甲,集合军队,发髻上插了天策独有的红缨簪,一排排火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眉宇之间露出的坚韧给士兵们莫大的鼓舞“尽诛宵小,护我大唐”“尽诛宵小,护我大唐”出师的口号惊天动地,李问水越喊声音越大。“渲浣,终于可以来换我来护你了,护着藏剑,护着大唐。”“咚咚咚,咚咚咚。”主楼的鼓点突然响了起来。这是天策鼓舞士气的战鼓声,与此同时,叶渲浣走到了阵前,轻舞娇躯,跟随着鼓点,静静的起舞。“秦王破阵舞”就在人们听的士气大涨的时候,叶渲浣却停了下来,娇羞的低下头,“后面……后面的我不会了。”李问水却只发出了一个简短的命令—出发。转头像渲浣说了声谢谢。叶渲浣望着人们出征的背影,只是静静的说了声“呆子,这次你一定要回来,别再让我去找你了”
七月的西湖,蝉鸣莺啼,垂柳悠悠,一片柳叶摇摇晃晃的飘向湖心,却被一块陨铁打断了去路,叶渲浣一边跑一边将手里的陨铁扔进湖里,身后的工人们一边追一边喊“二小姐啊,可别扔了,还要铸剑呢啊。”叶渲浣一个不留意摔倒了在地上,疼的差点哭了出来,却把手里的陨铁砸向了正在追来的工人,身边的丫鬟飞快的把她扶起来。“小姐,小姐。 你别闹了,听说今天天策府送了一个少爷过来。你别一会砸到人家。”“什么少爷,无非就是一个受不住军队磨难的病秧子。”远处一滴墨点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岸边哥哥们已经在等着接待这位少爷,叶渲浣眼珠一转跑向了祠堂偷出了祭祀的面具,悄悄的潜入了水下,等着船靠近的时候,她一下子从水下跳了出来。带着祭祀面具突然的出现在了李问水的面前,把李问水一下子吓的倒退了几步,一脚踩空,眼看就要落水了,叶渲浣顺势一冲,一手搂住了李问水的腰。“小哥…哥,好臂力。”李问水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我,我练重剑的。”叶渲浣顺口回答了一句。旁边叶晖他们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渲浣听见没,小哥哥,好臂力,哈哈哈哈哈哈。”面具下的脸阴晴不定,可由于遮挡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你才小哥哥,你才臂力好。”说着直接一松手,李问水掉到了水里,扑棱了几下直接就咕嘟嘟的冒泡了。叶英罕见的发了次脾气大喊一声“还不救人”旁边的几个仆人直接跳了下去,李问水上来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推了好几次胸口才清醒过来,醒了之后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这一哭把叶渲浣从大笑中拉了回来,他摘下面具,看着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被他这突然起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后一瞬间笑的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哭了,竟然哭了。”“略略略,吐了三次舌头,灵活的跑上了岸。”随手被叶英拉到双脚离地。“私偷祠堂面具,戏弄访客小友,就想这么走了?”叶英说的不紧不慢,没有一点责怪的语气,全山庄上下除了叶孟辉最宠他的就是叶英。叶渲浣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吱。“你负责问水小友的学问学习,武功指导,生活起居。”“啊?我不要。”“好啊,那我就…………”叶英小声的在叶渲浣耳边嘀咕了一句。叶渲浣当时涨红了脸,连连摇头,然后又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放心吧。大哥。”一边说一边,瞪着那个落汤鸡一样小孩,被她这么一瞪,李问水哭的更甚了。叶英慢慢的把她放下来。“走啦,呆子,真是的,哭什么哭。”李问水一动不动还在原地坐着,一边哭一边说“我要回天策”叶英则交代众人“所有人带着来客去楼外楼,庄主准备了一些小食来宴请各位,旅途劳顿,恐招待不周,叶英在此先向各位赔个不是。”岸边就剩了这两个小孩,叶渲浣变戏法一样的从背后拿出了一串糖葫芦,一下子插进了李问水还咧着的嘴巴里。“跟着姐姐走,姐姐给你吃糖葫芦。”糖葫芦一路被牵着走了藏剑的一半。叶渲浣一边走一边炫耀的说“山庄大吧,半天都走不完,西湖更大,一眼都望不到边,看这是断桥,下雪的时候可美了,那是雷峰塔,黄昏的时候最好看,你第一次听莺鸣吧,我晚上一个人睡不着的时候,我都对着它们说话,它们就叽叽喳喳的叫着好像能听明白一样。一路走来糖葫芦早已吃没,李问水的嘴里只剩下一根木棍被叶渲浣这么牵着走了一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了。”“我,我去哪啊,我又不,不认识路。”李问水紧张的带着哭腔到。“那我就不知道了,嘿嘿,自己找吧。”叶渲浣眼珠一转松开木棍就要离开。“别走,啊,我哪也去不了啊。”叶渲浣后头莞尔。“那呆子,你来给我看看你背的那个小包里面都是什么。”李问水解开侧面的袋子,递过去。叶渲浣一边翻一边嘟囔着都是什么啊“天策义,天策枪法,三字经,千字文,这都是什么啊,我还以为是吃的呢。”刚想换回去又想起叶英在她耳边嘀咕的话,又把手收了回来,“我带你去房间休息,这几本书我得先收着,明天开始你要乖乖的听话呦。”一夜无话,叶渲浣头一直认真的翻着书本,藏剑重剑的山居剑意她还只是练个皮毛就放弃了。却认真的学习起了枪法。
第二天一早,李问水脸都没洗就被叶渲浣拉了出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秋收冬,藏。”说着叶渲浣把书卷了个卷,一下打到了李问水的手,“你干嘛打我啊,秋收冬藏,收藏的藏,不是埋藏。”“我不……不想背书,一点……点意思没有,我要学……学打仗。”“呆子,你连…连…秋收冬藏都…都背不下来,你还…还学人家打仗啊。”李问水一点也没感觉出来叶渲浣在嘲笑他的结巴,反而一下子站起来按着她的肩膀说“你教我吧”叶渲浣被他弄的一阵害羞,挣脱了他的手,“你赶紧给我背,尽诛宵小天策义。”“你不…教我…我就不背。”说着把书一扣,叶渲浣直接从背后取出轻剑,挥舞着剑花就奔着他去,李问水吓得飞快的跑出了屋外,叶渲浣一个踏云跟了出去。“不背书,来练枪。”取来两把长枪,七岁的李问水本来就小小瘦瘦的,拿着比他身高还要高两截的枪,别说舞起来了,连举起来都费劲。叶渲浣却不管那么多,昨天学到半夜的枪法好容易能比划比划,说着便舞起枪向李问水刺去。李问水双手费力的举起长枪,两手握着中间,费力的抬起来,刚想举到胸前,看到叶渲浣来刺,赶紧扔了长枪,抬腿就跑,可不偏不倚正好绊到了扔下的枪,又摔了个脸着地,这一下把旁边的仆人看的哈哈大笑,叶渲浣这次竟然没有嘲笑他,反而像仆人们大喊。“不要笑了。”
李问水挣扎着站了起来,满脸涨得通红,又去弯腰捡枪“再....再来”叶渲浣拽住他的枪,又像第一天那样被牵着走回了屋子里,李问水却一直在后面大喊“刚才不算,再来,再来,再来。”叶渲浣头也不回的牵着他,只淡淡的说了句“你先把书背好吧。”李问水气不过可只能在屋子里背了一个下午的天策义。一连几天叶渲浣只是让李问水在屋子里背诵诗文,每次他吵吵着要学打仗的时候,叶渲浣就嘲讽道“上了战场绊倒在自己的枪下?哈哈哈”直到有一天,叶渲浣拿了一把短枪递给他,重量上叶渲浣也告诉铸剑的老师傅尽量减轻,这几天她没事就去剑庐看上几眼,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终于两人,一个半路出家,一个啥也不懂,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学起来天策枪法,却也练的有模有样。转眼几月,二人已练得一套完整的基础枪法,互相切磋,李问水每次都输,输了就哭,哭完还打,打了还输,输了继续哭,叶渲浣每次看见他这样都会想起当年那个拿着个木头剑和哥哥们比试的自己,就这么过了几个月,终于一次李问水不小心挑开了叶渲浣的腰带,两人面面相觑的对视了半天,叶渲浣才大叫了一声便跑开了。
弹指一挥,寒来暑往。楼外楼中叶英折了只梅花轻轻的插在叶渲浣的头上“真的不去送了么”“不去了,来的时候也没想去接,走的时候又何必去送。”“放心,那天在你耳边说的是假的,不会真的给你们俩个订情缘”叶渲浣却只是哦了一声,她看着岸边的少年和人们一一道别。她想过一万种告别的方式和祝福,可真的到了今天却一句都想不起来了。转身离开了窗户。李问水晃着手中的枪,那段断了的腰带已经被他系在了枪头变成了缨子。“渲浣,我会回来的,把你问我的那些问题都学会,然后来找你,你要等着我啊。”李问水对着楼外楼的阁楼上大声的喊着。叶英笑着说了声“我替渲浣谢谢你了”叶渲浣独自上了楼顶,那里可以看见西湖最远的地方,一直看到李问水的船消失在水天之处,她想着她问过李问水的所有问题。为什么蝉会发出声音,为什么读书的时候就想睡觉,为什么一到晚上肚子就饿,为什么他会结巴,为什么爹爹认为她永远都不如哥哥们,为什么夜莺听不懂我说的话,为什么下雪的时候西湖不结冰,云云。李问水只回答了一个问题他说我们也不用一定要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而活着啊,你就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藏剑二小姐啊,你心里也有这西子湖畔的一景一物,也不用非要用那种调皮捣蛋的方式来获取人们的注意啊,总有一天,你也会你哥哥们一样成为藏剑的骄傲,成为名动天下的叶渲浣。
叶渲浣从长安回来的时候等待她的却是一纸婚书,在和叶孟秋大喊了几个回合之后,老庄主只留下了一句大局为重,便留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叶渲浣独自在屋内。叶渲浣想着拜完堂之后把新郎迷昏在洞房自己去安东战场找到李问水,可这个想法被提前了。“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而这时叶渲浣却听到仆人来报“庄主,庄主,天策左翼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叶孟辉握紧了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叶渲浣一把扯下盖头,双眼瞪着那个仆人颤抖的问道“你说什么”说完就跑了出去。
叶暄浣回来的时候,西湖的岸边已经有一层浅浅的薄雪,山庄的门口,叶英负手而立,额头的那朵血红的花瓣伤痕,是西湖冬日里最鲜艳的梅花。“为何逃婚”“国恨家仇”“何为国恨”“安东战场上千百大唐将士的尸体和无辜百姓的冤魂”“何为家仇”“山庄这么大,西湖这么美,枝头的莺鸣那么动听,雷峰塔的夕照那么鲜艳,断桥的细雪那么美丽。怎能毁于贼人。”说完这段话。叶暄浣静静地抬起头。“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西湖的雪融化在眼睛里的样子,太美了。”
安史之乱后期,狼牙苟延残喘,大唐已尽收失地,叶渲浣牵着马来到了当年她咫尺天涯的地方,当年跑到了这里时,狼牙已经炸掉了唯一的一座桥梁,她眼睁睁的看着另一边的天策将士们奋勇杀敌最后却相继战死“小友,前面是安东会战的遗址么。”“对的。对的,过了这个桥就是。”“多谢多谢”呆子,我终于来看你了。“傻大个,刚才有个小姐姐好像你们京城的人挨,哎呀,你别拄着那杆破枪了,吃饭了。”“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哦………吃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