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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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两碎银酒一杯,一把长刀头一枚。
江湖人管江湖事,侠影狂刀转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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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酒馆,蓬头垢面一乞丐,翘着二郎腿,喝着闷酒,几颗散落的花生米是全部下酒菜。抿着酒,赏着雪,好不惬意。
“啪”一个被包裹的纸条破窗而入,朝乞丐面门砸来。
乞丐一耸肩,手指一动便接下纸团,而另一只手却稳稳将酒送入口中。
“三天后,城门北,取狗头,献文银一两,拜侠影刀出鞘。落款:“京城第一捕。”
“小二,结账。”言罢,只留下孤零零的一两碎银在桌上旋转,而乞丐早已不见踪影,门外的雪地上却留下了一排浅浅的脚印,只顷刻间便被掩埋殆尽。
一、
三天后,北城门外,一乞丐背着刀,独自挂在树梢上,与进出城门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
很快,夕阳西下,一抹余光透过树叶撒在了乞丐的脸上,依旧显得那么邋遢,只是当光线照在乞丐背上的那把刀的时候,却格外的亮眼,甚至透着一丝阴寒之气。
“叮铃铃”,不远处传来一阵铃响,接跟着一行马车缓缓映入眼帘,而在马车的四周大概有五六十个护卫相伴左右,腰间佩剑,手中握刀,看上去非常的威严,再看满车的雍容华贵,想来不是普通人家。
“唰”几片树叶飞落,紧接着“嗖”的一声,一两纹银飞出,硬生生砸在头辆马车的轮毂上。
一时间,车翻,马惊,而树上的乞丐也落在了众人眼前。
“什么人,胆敢冒犯北侯爷。”
乞丐眉头微皱,不容分说,健步,拔刀,寒光下,人头应声落地。就这样,喊话人的便没了声响。还不等其他护卫拔刀,几个腾挪间,五十六条人命,尽数去阎王那报了到。
抹了抹杀红了的刀身,乞丐用刀尖挑开了中间马车的帘子。
“啊?”一个声嘶力竭的声音,传遍了森林,也吓了乞丐一跳。定睛望去,一个柔弱的女子正在马车当中瑟瑟发抖,看上去年芳二八,不能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也绝对可以算是个美人了,再看其肤色雪白,吹弹可破,碧蓝色的眼睛,更印证了她绝非中原人。
他眉头再次皱起,抬手放下了帘子,转身来到后边的车队,掀起后面马车的铺盖,一刀划过,一块块的石头从布袋中滚落。
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他的心头,甚至感受到了一阵杀气。
“奉北侯爷命,请侠影剑客到府上做客,还望大侠不要为难我们。”说着,无数道身影闪出,各个手中装着弩箭,全部对准了他。而环视一圈,天下第一捕,侯勇也位列其中。看来北侯爷对天下第一刀的威名也是早有耳闻的。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却没容分说,一抬手,一两纹银朝着侯勇砸去,紧接着他便飞身舞刀,预杀出重围。
第一捕快,这个名头也非浪得虚名,稳稳接住飞来的一两纹银,紧接着一摆手,便万箭齐发。
一时间,侠影刀忙得不可开交,无数弩箭应声落地,就在他欲飞身冲向侯勇,与其一较高下的一刹那,一只弩箭迎着马车飞了过来,径直的朝着刚才吓坏了的女子飞去。若击中,必香消玉殒。但见手臂长短的箭身下,隐隐套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钩子,寒光凌凌。
来不及多想,他飞身挡在了马车面前,一刀劈开马车,不等佳人做出任何反应,一把将其抱起,一阵扑鼻的香气送入鼻中,也来不及感受手中的温存,他一个转身却将后背留给了弩箭。
“噗”,金属钻入肉体的微弱声传来,他再一次皱眉,接着怀抱美人,飞身斩断缰绳,一跃跳上马背。
“驾”,转瞬间便扬长而去。
“侯大人,怎么办?”
“放心,我的子母莲花弩,一发入肉,一发入骨,用不了多少时辰就会让他感受到威力了,追!”
话音落,齐刷刷的数道黑影,朝着马儿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二、
三天前,北侯府院内,无数士兵整装在列,径直的望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人。黄袍加身,不言已知其心,这正是北侯王爷,边疆鲜卑族的族长,世袭罔替,继承侯王爵位,年年向天朝纳贡,却在几天前开始蓄谋兵变,意图谋反朝廷,谋取天下。
自然谋天下不可或缺的便是人才,江湖人士纷纷被高官厚禄所收买,纷纷加入北侯府下,就连天下第一捕也不例外。
说起这个侯勇,还有一段渊源,自小跟侠影剑客生活在一个村落,可以说是一小玩到大的伙伴。由于儿时家里贫穷,受尽凌辱,自幼便怀杀富济贫之志。后同时拜入少林方丈门下,得解元和尚真传,以侠影刀法和绝情剑谱青囊相送。数年间,二人略有小成,威名赫赫于江湖。由于二人性格不同,一个投靠了朝廷,为国家效力,一个却身入江湖,行侠仗义。转年间,一个成了天下第一捕快,一个却成了让恶贼闻风散胆的侠客。
江湖传闻,“侠影刀下做亡魂,第一捕快送上门”。说的就是侠影刀客跟侯勇的关系,往往身在官府,一些不好处理的江湖恶霸,侯勇便以一两纹银为承诺,请侠影刀客为民除害,后以一壶浊酒作为回礼,寄托刀下亡魂,这也是这么多年两人不变的承诺,侠影刀与绝情剑相符相依,除尽天下恶霸。
“侯爷,侠影刀,只杀世间大恶,绝不会屈服利益之下的,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一直身在江湖的原因。”侯勇毕恭毕敬的诉说着。
“侠影刀与你的绝情剑一直是相辅相成的,天下皆知你二人的情感,可是若不能将其收复,必将为我大患,不知道你下不下得去这个手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手足之情又何须挂齿。”侯勇的回答换来了侯爷满意的笑容,故事便来到那一天的客栈前,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血滴、马蹄印、破庙。
“给我仔细地搜!”侯勇带领的黑衣人顺着这些踪迹,赶了上来,却只见一座破庙,随即展开地毯式搜索,凭着各个身怀绝技,怕是一只苍蝇也很难逃过这些恶魔的手掌。
“一曲肝肠断,天涯何处觅知音”。破庙中响起古曲,悠悠绵长,猛然间杀机四伏,琴音破耳入,口鼻出,听闻者七窍流血而亡。
顷刻间,曲散,庙外也只剩下侯勇一人。
“郡主!”侯勇一抱拳,朝着庙内喊到。
“退下吧,这里交给我了。”一个柔弱而又夹杂着命令的语气从破庙中传来。
“是!”言罢,天下第一捕,就这样被命令着飞身离开了。
庙内,正是刚才马车里被救下的女子。此刻,侠影刀客已然昏死在她的怀里。
她将一巴掌大小的古琴踹进怀里,透着火红色的遮羞布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药瓶。
“噗!”“啊!”行云流水般将他身上的弩箭拔出,换来的却是如江水般泛滥的红流和那鲜红的一块血肉。
打开小药瓶,白色粉末均匀的洒在箭伤处,奇迹出现了,一瞬间如紧闭的闸口,血止住了。她又小心翼翼的将药瓶揣进了怀中,毕竟境外第一金疮药可是千金不换的存在。
就这样她静静地将他揽在了怀里,静静等待着夕阳下最后一抹余辉散尽,静静盼望着他早点醒来。
十年前,荒漠孤烟,刚出道的侠影手握侠影刀追了采花盗三天三夜。
穷途末路,盗贼于荒漠中挟持一女孩,那一年她六岁,却亲眼见到了侠影刀的威力,而身后撒来的鲜血早就已经染红了她稚嫩的脸颊和手里紧紧握住的一串糖葫芦。
侠影,面无表情,从小女孩手中的糖葫芦上摘下两枚,一枚揣进怀里,一枚却掺着鲜血送入口中,还不忘伸手摸了摸女孩俊俏的脸庞,而女孩却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那一年,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可是女孩却永远记住了那个背着刀的背影。后来,她也凭借北侯独女的身份修得一身本领,以琴声杀人为绝技,也是名震边外,出了名的侠女郡主,方圆百里无一对手。
第二天,伴随着第一缕阳光撒进破庙,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扶手一摸,刀还在自己的身边,只是此刻也只剩下他孤零零的身影。
侠影从昏迷中刚刚醒来,身上似乎还留着阵阵残香。还不等他慢慢体会,破庙外一两纹银应声而入。
他伸手接过飞来的纹银,打开纸团,“三天后,北侯爷府,庆老太爷八十大寿,御驾亲临,兵变,速来。”
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酒葫芦,猛地一口喝下,却有阵阵隐痛从后背处袭来。伸手一捂,一抹飘香的白色粉末映入眼帘,而只一夜间,新的皮肉居然在金疮药的辅助下生长出来,可见药效的威力。
三、
张灯结彩又重兵把守的北侯爷府今天格外的热闹。
礼金、贺礼络绎不绝,达官、显贵,人来人往,甚至不少江湖人士也掺杂其中,为的竟不是前来贺寿,而是为了一睹圣上尊荣。
孤身、独影、破酒葫芦、寒刀,没人注意到房梁上那个邋遢的身影。
“侯爷,一切准备妥当,静待您一声号令。”
“嗯!退下吧。”慵懒而不失威严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而今天他却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蟒袍。
“皇上亲临北侯王府,尔等出来接驾。”一个公鸭嗓子不合时宜的响彻整个王府。
随着人群的涌动跟一众贺寿的达官贵人分分跪倒在道路两旁,在左右护卫的拥护下,皇帝沉稳跨过北侯府的大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今天是王府大喜的日子,不必拘泥于俗礼。”
北侯王从地上爬起,快步来到圣上面前,刚欲再跪,却一把被皇帝扶起。
“臣,深感皇恩浩荡,不远万里得圣上亲临,为家父贺寿,臣不胜感激,无以言表。”
“侯爷不必拘礼,朕也久闻西域鲜卑族风景优美,早有意一睹为快,今日得老太爷寿禄,君臣同乐,岂不快哉!”
言罢,大小文武官员跟一些西域臣民纷纷按次落座,而此刻天下第一捕侯勇正侧立在皇帝身旁。而皇帝却挽着北侯王的手,径直落座在了高台之上。
酒过三巡,皇帝在给老太爷贺寿之后,渐渐开始步入正题。
“爱卿啊,听说近几年鲜卑人口发展迅速,土地物资充足,怕是要不了几年,比朕的京城都要热闹喽。”
北侯王面色一紧,差点脱落了手中的筷子。随即应和道:“得圣上挂怀,我鲜卑一族近年来得天朝恩泽,得以繁荣昌盛,臣愿以双倍供奉以敬圣恩。族内更是盛产美女无数,愿尽献天朝。”
言罢,北侯双手击掌,无数“仙女”从天而降,伴随阵阵飘香,犹如九天玄女降世,一时间连皇帝都傻了眼。
笙歌曼舞,为首一女子格外眼熟,曼妙的身形更是引来了房梁上那人的侧目,正是那北侯独女。
正在皇帝跟众人看得如痴如醉的时候,悠悠琴声起,听得众人飘飘欲仙。
“沧浪浪”,琴风骤变,腥风血雨,无数侍卫口吐鲜血应声栽倒,皇帝也险些沦陷。
“唰”“啪”,一两纹银飞过,径直砸在琴弦上。
“啪”,酒杯砸地而破,无数精兵从侯府四周一拥而出。
一时间,硝烟四起,大战一触即发。
“护驾!啊!”刚从琴声中清醒过来的太监首领又来了一声公鸭嗓子,随即血红色刀身从其体内拔出,正是侯勇身后的一个捕快,看来他也叛变了。
正当其得意忘形之际,同样的结局便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只留下哀怨的眼神死死瞪着侯勇。
“侯勇,你!”眼尖的北侯王怒斥着天下第一捕,而房梁上早就看腻了的侠影也飞身来到了北侯王身后,就在侠影刀就快要抵在其脖子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唰。”一两纹银朝着侠影刀客飞奔而来,侠影闪躲间接过银两,不待其反应,一个翩翩佳人便挡住了其去路。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荒漠的那个小女孩。”
侠影刀客一阵恍惚,就在其愣神之际,一把短匕直愣愣的插入了胸膛,泪水却如玉露一般在美人脸庞划过,侠影刀客应声栽倒,却未见半点血迹。只是两股势力已然焦灼在了一起,一时间没人注意这些细节。
泪水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倔强,泪干后的女人无人能及。
桌子上的一把古琴被她顺势抄起,《一曲十面埋伏》,冲天而起,琴弦波动间,音波朝着皇上飞去。
剑落音波断,剑锋破琴声。天下第一捕也不是白叫的。侯勇护在了圣驾面前,以剑锋横扫音波,绝情剑三十六招儿,此刻被侯勇耍的有模有样。
一时间杀机四起,连下边的鲜卑侍卫也跟着骁勇起来,杀的御林军节节败退。
风无形,云无相,火无方,水无常。更可怕的是,擦干眼泪的女人可以无我。
音波越转越快,即使三十六路绝情剑被运用自如,侯勇也是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蜷伏在皇帝身上了。
“唰”熟悉得声音响起,这一次飞来的不再是那纹银一两。
一枚风干了的糖葫芦印在了她后背上。
蓦然回首,在她生命最终的那次转身,她看清楚了,那正是当年自己被盗贼俘虏时手里拿着的那半串糖葫芦其中被他拿走的那一枚。此刻,她的双眼空洞,有不甘,有无奈,有不可思议,又有说不尽的沧桑。
原来,他一直都认得她。缘来,微风划破山岗,缘落,流水滴落薇蔷。
侠影刀,刀起人头落,糖葫芦,难蓄旧人情。
只一个恍惚间,北侯王人头落地,骁勇的鲜卑族战士却像霜打了的茄子,顷刻间纷纷放下武器,跪倒在地,个个成了待宰的羔羊。
原来,侠影刀客将那年女孩手里的糖葫芦保存了十年,一直贴在他的胸口处,想不到今年却护住了他一条性命。
皇帝渐渐从恐慌中回过心神,望着眼前一片狼藉跟跪倒的一片俘虏,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就当皇帝想要询问侠影刀客的时候,一两纹银却朝着皇帝的方向飞来,却稳稳的落入侯勇掌中,而那个方向,却只留下几道残影,再不见英雄模样。
缓缓撵开纸条,“今归还,纹银一两,换心爱之人性命一条。”
当侯勇望向那个方向的时候,原来她也不见了身影。
四、
紫禁之巅,皇城脚下,蝼蚁皆穿金甲,圣上居高临下。
“侯勇救驾有功,武功盖世,特封为异性王,赏千金。侠影剑客,浪荡江湖,不拘泥于世俗,无影无相,特赐侠影刀为天下第一刀。钦此!”一个新的公鸭嗓子传响整个紫禁城。
雪夜、茶楼、清酒。
悠悠琴声响起,初时低沉,然后嘹亮,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 ,余音嫋嫋 ,不绝如缕。
像是不绝于乱世,像是独活于清宁。而那熟悉曼妙的身影,却早已忘记了仇恨,围绕在一个乞丐的身旁。
几颗花生,一壶浊酒,一碗清茶。
“唰”一两纹银,破窗而入,徒手接过,“公务繁忙在身,纹银一两献上,酒楼生意兴隆,侠客金盆洗手,重出江湖之日,府衙门前任而行走。落款:“没有刀的第一捕!”
“当家的,开业第一天就让人砸了窗户,你这朋友能不能改改习惯了。”
“哈哈哈!”
侠影刀至此相忘于江湖。
可是,就在刀客得意忘形之际,一两崭新的纹银却又不合时宜的从窗外飞来“三日后,侯勇王府,兵变,速救!落款:“天下人管天下事!”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