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吊声,由远而近,渐渐浸入灵魂》

2017-11-29  本文已影响0人  风吟草木声

这巨大的怪兽,先于我而诞生。

它巨大的吼叫,掀翻我的第一声鼾眠。

像无法丈量它的高度,我测不出

它怎样跟踪到我,我和它最近时的尺寸。

高大的建筑群,囚禁着它的白天。

只有城市睡去,它才从散落成尘埃的噪音

从它挖掘着的墓里,爬出肉身和灵魂。

像城市委靡的夜,我一角里暗生的悲悯。

我的左耳扣在床沿中,深入木质

聆听它在夜里走动的声音。

而它的走动,只近似于幼年的磨盘在原地打转

抑或是我城市里的生活:天地之间的

往返,徘徊。乃至轮回。

吱扭吱扭,这单调的,触及到心壁发出的回音

像童年的架子车,木质的轴与木质的轮毂

摩擦出的沉闷。将混沌的少年

驮过愚昧的乡村。像托孤的英雄

又将混沌的青春,拜赐给了城市的肠胃。

我的白天,与它退避三舍,

它伸向蓝天的企望有我法翘望的高度。

夜是泥土捏的。不管

是故乡浸渍血泪的黑土,还是这城市:

三陪女的笑,两轮车的锈,一个乞者的哭

以及未来得及搬走的建筑垃圾

混合而成的可以制陶、可以制瓷的七色土。

我从土地爬出来的身子:是跌破的

古玩的碎片,粉成了沙,聚成了土,碾成了泥

渴望与它:这巨大怪兽的巨大的手臂

刨起的沙土:我的前生,我的兄弟

来一次拥抱,一次团聚。

塔吊,它扯起是轰鸣,城市的黎明的荣光

而它放下是卑微的众生

它们蚂蚁一样的影子往地底下挖掘

将庞大的生活平面,挖掘出一个巨大的天坑。

人间有空中花园,有地下的乐土。

而我,不仅有恐高症也有恐低症,

这具像于生活的天坑,让我一阵阵眩晕。

眩晕,有如故乡袅袅的晨炊。

二十九层的摩天楼

在我的眩晕与寥寥的晨炊中,

像故乡那片荒凉的高粱

响着一寸寸拔节的声音。

黎明擦亮眼睛。只需从最高的楼层

或凹陷于大地的乡村的一角

一低头,或一抬头,就会发现

又一座高大的怪兽,空降人间,如神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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