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疼痛的喜悦中成长

2021-01-05 本文已影响0人秋凝浅浅_

午后，坐在桌前，我的眼神又不禁定格在一张照片上，那上面，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的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大约两岁的小男孩，母子俩脸贴脸望着镜头，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只狗熊玩偶，懵懂天真的模样。女子的脸上弥漫着淡淡的哀愁，不，应该说那是一抹浓郁得化不开的怅然……

是的，那是我和儿子多年前的合影。光阴荏苒，此刻，记忆又把我拉回到那遥远的时光，那天照相时的场景。

成长

那是五月的一天，一个初夏的午后，我，抱着两岁的你，在市中心广场缤纷明丽的花坛边。午后的阳光何其温暖怡人，而那天的我，心情又是何其黯然神伤！因为两三天后我将赴深圳，心中充满着太多的忧伤、太多的不舍！

这种伤感大过了一位年青女子即将奔赴新地的憧憬和向往，这是她以往二十多年岁月里不曾有过的惆怅、矛盾和无法两全的叹息。

这种复杂的感觉想必是独属于“母亲”这个人生角色的吧，记得我年少时也曾出过远门也曾面对亲人长辈的送行，而自己当时心里除了些许离别之情并无万般不舍与沉湎之重。如此说来，这种亲身体会再次验证了“为母方知父母心”的道理。

话题重新转回五月初的那个午后。

怀抱着稚子，想着两三天后我和这幼小的孩子便天各一方，久不得见，心，好似几欲被撕裂被刀割……初为人母，生下他的七百余日，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啼哭、嬉闹，从躺着到会坐，会爬，会走，会牙牙学语，会攥紧我的手肆意摇晃，会奶声奶气地叫“妈妈”，会听着音乐手舞足蹈，会揪我头发也会给我拿拖鞋，会搂着我咿咿呀呀地唱儿歌……哦，我的宝贝，自你出生这两年来咱们从未分开过一天啊！

而如今，我得离开你去外地工作，而且，就计划而言应是较长时间，应该不止一年、两年吧。泪水在眼眶打转，不敢去看你萌萌的小脸！

我的嘟嘟我的宝贝，你可知妈妈心头的滋味五味杂陈多么难言！你可知我的一颗心，被这从未有过的沉重忧伤填得满满！

花坛旁边的摄影棚，一位中年摄影师笑吟吟地在逗你，递给你一只毛毛熊，同时让我们专心去看他的镜头，不断示意让我们高兴笑起来，他挥着手费着劲儿想逗乐咱俩，我笑了吗？最终照完了相。

那年那月那一天

次日取了照片，再次日，这张照片就随着我的行囊上了火车、去了深圳……它一直在我随身的小包里，随时想你随时拿出来看看，你是我心中的疼与暖，酸与甜，爱与念！

半年后，随着一次公务出差，我去成都开会，想着已与你分离半年，便向深圳公司请假，终于得到批复成都事完可以回陕南家乡去看望你，当时真是欣喜不已，以往印象中那个不苟言笑、极刻板极挑剔的陈总，在听到她电话里同意给我几天假从成都直接回家时，我的心里陡然生出许多感激、许多歉意（此前曾和公司大多数人一样常常认为她刻薄僵化呢）此时我不免疚愧，无比真诚地在心里默默向她遥遥致歉……

历时八个半小时的火车，我从成都市顺利抵达汉中市家里。来不及休整，便从你奶奶手里要过接送卡自告奋勇要去接你，想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我离汉时你才两岁还没上幼儿园，前不久的一两个月你奶奶已送你上幼儿园啦）

出了小区，走过北大街、文化街，一想到去幼儿园接你、马上就能见到你，心里激动得无以言表，毫不夸张地说，打我身边走过的路人都能一眼看出我的喜上眉梢。而谁曾想，疏离近乎两百天，你竟已不再认得我，在幼儿园门口愣是不跟我走，说我不是妈妈根本不认识我，要等奶奶来接。幼儿园老师见我手持接送证但也半信半疑，直到我当着你和老师的面给你奶奶拨通电话……

唉，我的乖儿子，那一刻我是怎样地泪流满面自责不已！你才两岁多，妈妈就离你那么远那么远！这千里之遥的阻隔导致你已经不认识妈妈了！呜呜，这，怎不令人心酸！

儿时的你

在汉中的三四天里终于又和你熟络起来，晚上搂着你讲故事哼歌谣听着你喃喃稚嫩的童声入睡……妈妈望着你睡梦中可爱的小脸，竟会兀自泪湿舍不得闭上眼，就想这样一直一直看着你……

小假结束，再次启程，那是怎样撕心裂肺的别离！站台上你哭哑了嗓子的呼唤“妈妈”，你幼小的身体极力要挣脱你舅舅的怀抱，你哭红了脸不顾一切哭喊挣扎的模样，你拽着我旅行包紧紧不放的小手……那寸断肝肠的一幕幕令我永生难忘！

气笛声响，我是如何忍住要冲下火车的冲动，如何耸颤着双肩默默抽泣、不顾卧铺车厢相邻乘客纷纷投来的异样目光……

一路上我是如何咽不下一粒饭菜泪眼婆娑到达广州再乘大巴抵达深圳……往昔历历，今日想起依然泪流不止。这世上什么最痛苦？那就是人们常说的生离死别。这滋味在那一刻我体会得太深刻！站台离别的一幕，成为我记忆中最疼最痛的经年之殇！也正是那一幕，促使我在深圳干满一年工作后即刻提出辞职，尽管当时我已是公司部门主管。

历程

我小小的心爱的儿子，没有任何的人与事可以阻挡我回到你的身边！宝贝，当年那个年青的二十多岁的妈妈——我，曾那么向往理想，前途，那么憧憬外面的世界，那么斗志昂扬地想要有所作为，但，她，她柔弱的心其实真的承受不了这种至亲之间生生离别的切肤之痛！在亲情面前我愿意放弃一切……

这世间的挚爱亲情啊，自古难述

光阴似箭，儿子，你就这样长大了，这些年的成长历程岂是我三言两语的笔墨所能概述！

儿子，也很感谢你促使着我成长起来，从此那个优柔寡断的我不见了，就从辞职的那一刻起，一个年轻的女子心中有了毅然与坦然。功名利禄的追求之心淡化再淡化。

别了，深圳，我曾挥洒过青春与梦想的地方，充满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如实地说，也是我始终眷恋的地方。

为了与儿子在一起，为了这世间仅此一次的成长陪伴，我愿放弃以世俗意义定义的所谓功名所谓高薪，同时，我也愿放弃自己对特区这片生机勃勃的热土深深的眷恋。

自古诸事难两全，唯有自我取舍。到底孰对孰错，持不同观点的人各有各的说辞。

我是这般取舍，任他人赞同或憾然，就这样吧。回汉后的工作薪水当然比深圳低了很多，但，那又怎样，只要能顾全你，我的宝贝，只要我们在一起。

再以后，犹疑纠结的特质真的在我的身上渐淡渐减……儿子，你成长，我也在成长。曾经，那么害怕衰老那么害怕沧桑那么害怕变丑的女子，在成为妈妈后，在心智日益成熟后，慢慢不怕了，她信心百倍地看着你成长，从小不点到大男孩，从顽童到大学生，看着你的背影一次次离开，妈妈渐渐老了，可能已跟不上你的步伐了，但今生今世咱们生而为母子的血缘至亲，喜忧与共、休戚相关，随着你继续成长、离开、去实现你的梦想，妈妈会一直在你身后默默祝福。且，她虽然早早失去了深圳的前途，但，在汉中、在与你接近的任何地方，她亦有着自己的生活主题，有着自己的空间自己的事务，更有着独属她自己的趣味盎然和恬静清逸，她会老去，但她早已不畏惧岁月的斑驳与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