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散文

民国临水照花人

2016-04-05  本文已影响0人  空长一身蛮力

 

民国临水照花人

说到张爱玲这个人,我们从哪开始说呢。

我们先来说说上海吧。

我从未去过上海,对于上海的印象,绝绝是“灯红酒绿”这四个字,不多不少。上海,上海,脑中浮现的也绝对是民国时期,街上或许会回荡着靡靡之音,夸张的霓虹灯,舞台上歌女雾气中艳丽的旗袍和妖娆的红唇,似毒药般,美丽得不可一世。

如果说还有比这样的上海景色更迷人的,无疑是张爱玲。

我不太读过张爱玲的作品,初中时有个很好的朋友,总会捧着一本张爱玲或是安妮宝贝的书,我不解:“有那么好看?”她便长篇大论起来。我深深不解,那时的我总觉得,张爱玲写的书,总是什么情啊爱啊,既是很复杂,又是很悲虐的爱情故事。民国时期,上海,又是充满羁绊的爱情,离我太远太远。

“可能长大后便懂了,我还小。”

那个年龄的我,便已听过“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这句话。我是不懂的,可能直到现在我也不是真正的懂。白落梅在书中这样感慨:“该是怎样明澈的女子,能够悟得如此醒透。仿佛她真的是个天才少女,可以煮字论命,卜算前世今生。”是了,这就是张爱玲的倾世魅力所在;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不美,但身上真的有一种超脱的气质。也是已经超越了气质吧,我想。

与其说张爱玲从小就是一个性情寡淡的人,不如说是童年所经历的,太过于铭心。母亲是一位不愿被民国的制度所束缚的时髦女子,和张爱玲的姑姑一样,黄素琼向往着外国的浪漫气息。终于在5岁那年,母亲和姑姑去了法国,没有什么不舍,留下了张爱玲和弟弟张子静还有爸爸住在一起。张爱玲和张子静的父亲是个失败者,在一次又一次的堕落下,终于和黄素琼,哦,或许叫她黄逸梵更为合适,和这个充满浪漫气息却又决绝的女子离了婚。那时的张爱玲也仅仅10岁。10岁的她觉得,这段婚姻结束了才是正确,不哭不闹,就这样寡淡的,默然的。小小的她的心中,又在感受些怎样的痛苦?埋怨?亦或是真真的平平无澜?谁又知道呢。像世间盛开的最后一朵散发着幽幽暗香的雪白梨花,被大颗的雨滴砸过,落下树去。

张爱玲真正的童年应该是11岁左右开始的吧,在圣母玛利亚女校,她结识了这一生唯一的可谓是挚友炎樱——一个和她截然不同却懂她一切的开朗女孩。

那时候的张爱玲和炎樱像所有可爱的女孩一样,逛街、看电影、给弟弟买零食。说来也好笑,这可能是最可怜的弟弟独独感受到姐姐的爱的一段时间吧。那时的张爱玲就像一朵莲花,不是开的最盛的,却是最让人移不开眼的,在校园里颇受欢迎。写作也是从那时,如泉眼处的清流,暗涌着即将喷薄而出。

民国临水照花人

也是很年少的时候,我便听过一句话,被人说来道去,道来说去;他们说: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我就觉得好深奥,好厉害,再无他感,毕竟是不懂。

张爱玲对胡兰成的爱是低的,卑微的;能让一位名燥上海香港的才女爱上,大家都以为应该是英俊儒雅,书香门第的才子,殊不知,却偏偏是胡兰成,风流倜傥,留恋花丛的胡兰成。谁也不知道这位才女的感情究竟是多么多么深刻,火一样地烧燎着张爱玲的内心。胡兰成是她的第一个最爱的人,或许也是最后一个,后来的桑弧可能还不及他的五分之一。当然这是后话了。此时的张爱玲,在自己才华最盛的时候嫁给了这个错误的男子。他们真的不一样,唯一一点点相似之处可能就是身上的魅力,可胡兰成又怎能用魅力敌过这名倾世才女?她却是不在乎,就连那张非正式的婚书,都不在乎。他是汉奸,别人对他们的婚姻指指点点,她亦不在乎。他们新婚燕尔,窝在自己的家中,享受这乱世中片刻的安宁,有一瞬间,仿佛看见了永远。

终究这个处处留情的男子还是负了她。在另外一个城市又和一名护士小周执手,结了婚。真的是这个大才女比不过一名小护士吗?这或许是张爱玲一生中最平凡的时刻。她像所有的女孩,大爱临头,她慌得弯下腰来。

张爱玲还是不平凡的,在胡兰成的又一次背叛后,她选择了离婚。

爱情开始的时候,她低到尘埃里,但因是欢喜的,会从尘土里,开出花来;可这一切结束的时候,这朵花萎谢得孤独、可悲,却也像绝唱般完美绚丽。胡兰成这个卖国贼,千话万话他都不该说可他却说对了一句话。

他说,张爱玲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

白落梅解读说,张爱玲无需深入红尘,这个时代的一切自会来与她交涉。她的才情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她会在恰当的时候,恰当的自我绽放,自我枯萎。

真是妙呵。

让人觉得好笑的是,心死后的张爱玲,那些在和胡兰成相爱时有所褪减的才情,又翻涌而来。可她却还是不一样了,后来的日子,并不安稳,张爱玲辗转多地,写了许许多多的作品,除了《十八春》和其他几部著作之外,另外的在当时也没有多少名气,她仿佛赤着脚,踩在满是碎玻璃的地上,艰难,也无路可退。这样一个女子,又怎会倒地不起?她的生活像戏,起伏的太过不真实。

民国女子呵,真是令人无法言说的怜悯和敬佩。

后来张爱玲遇见了赖雅,一个异国的老者,也是她后半生的归宿。他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小犬,在黑暗污脏的墙角互舔着彼此的伤口。张爱玲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家,离开赖雅重回故土赚钱,辛苦,可还是没有多少收入。

张爱玲的余生,像一曲悲歌,刮得人心口刺刺的痛。这样一个生来就不平凡的女子,命运多舛。她好似生错了年代,可又有谁能说她不适合民国呢?

她是民国世界的临水照花人。

民国临水照花人

张爱玲逝去的时候很安详,她穿着赭红色旗袍,安详地躺在空旷大厅中的精美地毯上。身上没有盖任何东西,手脚自然平放。想来她是死在那个有月亮的晚上,有人说她是一个和月亮共进退的人,她在中秋后几日出生,于中秋前几日死去。她和那剪清凉的秋月,结了一世的情缘。她离去的时候还是没有写完《小团圆》,和她最喜欢的《红楼梦》惊人的相似。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她才情满满,又对世间毫无留恋,寡淡,就连身边的人去世对她来说都是形如风过。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感受过“人间有味是清欢”。但也有可能她的一生都是“清欢”,至少前半生。

若是你拿到她的作品,别急,泡一壶淡茶,细细品味,跌宕的背后,是一名才情女子指尖开出的朵朵清花,幽幽吐芳,深入人心。

真是,盛情难却。

愿张爱玲这朵奇花,在天国能有一世阳光享受欢愉,一室就好。

我并非生在那个年代,只能默默叹息逝者安息。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她说。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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