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灰喜鹊

2020-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王延民

第一次见长尾灰喜鹊是在我父亲的坟前,那是去年冬天,我拎着一些贡品,几束菊花,还有一瓶原浆老酒。

这个冬天对我来说应该很冷,原因是我自己捅开天花板后的寒风。此时的我有着无限的悲伤,空荡荡的失落感,只想祭奠父亲,陪他说说平日无法说出口的话。

细心的摆好四个祭奠盘,水果、糕点一一放成塔型,刚刚跪下,就飞来几只长尾灰喜鹊,叼着糕点飞到不远处光秃秃的树上。这是我第一次见长尾灰喜鹊,我并没有驱赶,我知道这是父亲的意愿,符合他一生的行事方式。

父亲住院近三个月,我一直陪着,虽然有护工,但是不能翻动身高一米八多体重两百斤的父亲,因此每天晚上的我也都是无眠。看着父亲憔悴的脸和插满管子的身躯,一遍一遍的忧伤。

哲学、宗教、历史、音乐都是我的最爱,这传承于我的父亲。但我也会让幽默来放松自己,不同的是父亲大多时候选择了沉默。原因是他更愿意巧妙地避开了屋顶上的高压线,通过对古代或近现代的戏谑来诠释情感,而且靠笔就能完成。这对于我显然很难,因为我一个理科生,理想不是靠说就能实现的。

父亲是学中文的,学中文的天花板是蓝天白云,可以尽施材华天马行空! 倘若是严肃的主题,天花板有时会低过半个台阶!这一点,文革吃过大亏的父亲是个行家。让尘归尘,土归土,那个时代不让赚钱,思想终归是思想,没有试图捅破那块天花板。他知道谁也不是如来。

我们中国从不缺文人,更不缺滋养文人的文化环境。毕竟,你在小学读那么几首诗和真正站在文人学者曾挥毫泼墨的大地上的感受是完全不同的。泰山的巍峨不是你读一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就能体会的,真正站在云海之巅的时候你才懂得其绝妙!这些,都是五十岁后才有的体会。

我一直觉得,同等学历的老一代人的文化素养分分钟吊打我们这一代人,而我们的下一代却随着时代的发展强于我们,深深的失落感,来自于下一代人的不再依赖。

曾经的老家白鹿原,父亲被迫害从延川打回的第一个冬天,雪下得有半人厚,推不开门,要从窗子翻出先铲开门前雪,打开古旧的木门,是一条蜿蜒的只能容纳一个人前行的雪道,通向田野,通向河流,通向远方……像迷宫,像童话,又像是一个痴人的梦——等待一场大雪,白茫茫,真干净。走在上学的路上,冬天的雪后的田野,沟沟壑壑被雪填平,到处白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沟壑,父亲手拿一把扬场的木锨,他一边探路,一边铲雪,一串串的脚印留在雪地上,我和姐姐妹妹跟在后面,一步一个脚印去学校……

  今天,南方的清晨,一个人,迎着朝阳,路边繁花似锦,突然听到清脆的鸟鸣,两只长尾灰喜鹊在湖边欢快的跳跃。

又见长尾灰喜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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