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不相识（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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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青也向他伸出手。
这一幕如此熟悉，仿佛这么多年的时光从未走远。两人热恋的晚上，下了晚自习后就喜欢坐在这个湖心小亭子里，有说不完的话。即便什么都不说，静静地呆着也是好的。
那时候每次跨过这些大石头，钟诚都要在前面扶着华青。石头旁边就是碧绿的湖水，偶尔还会有小鸭子游过去。春天的时候，水面上还会落下一些水鸟，三五成群地站在岸边的石头上；一忽的功夫，这些水鸟又会像听到什么指令似得，哄的一下集体飞起，在天空中低低地盘旋。
华青还记得在轻轻杨柳中盘旋着的那些优美的掠影。
钟诚有力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借了一点钟诚的力气，很快就跨过石头，跟着钟诚走进了小亭子里。
小亭子里很安静。
华青在长凳上坐下来，转过头去看了看身后的湖水。钟诚双臂抱在前胸，面朝湖水站着，好像很有心事的样子。
华青想了想，问：“今天任晞回来说见到你了，你去他家里了？”
“嗯。”
短短一个字。华青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但钟诚只是沉默不语。
“那个......你认识任晞的爷爷？”华青清了清嗓子，轻声问。
“我也是第一次见他，但是我爸爸很久以前就认识他，只是后来失去了联系。没想到他竟然是任晞的爷爷。说实话我挺意外的。”钟诚回过头看着华青，身子斜倚着柱子，双臂仍然抱在胸前。
华青低头不语。
钟诚笑了一下。以前他不相信世界上有缘分二字，他一直以为人想要得到什么只能靠努力。可有的时候，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往一个目标靠拢，他也只能认为这是天意。
“任晞爷爷对我有恩。前段时间我才知道我是因病被抛弃的孩子，是建国叔叔救了我。我多方打听才辗转找到他。”
华青惊讶地看着他，过去从没听钟诚说起过，也丝毫没有看出任何蛛丝马迹。钟诚看着她的眼神，苦笑了一下：“我也是刚知道，所以才去找建国叔叔的。”
“那你的亲生父母......有线索吗？”
“没有，我也不打算找他们”，钟诚停顿了一下，浓眉紧蹙，表情凝重，“只是任晞我不能不管，所以......”，他眼神盯着华青，她一定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华青心底一片潮湿：“不用委屈自己。你不在任晞身边也一样可以关照他。”
“你......当真这么想？”钟诚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华青苦笑，尽管她知道错都在自己，但她还有自尊。她可以接受别人都嫌弃她，可以接受形单影只的下半生，但钟诚以这样迫不得已的方式维持和她的关系，她难以接受。
“钟诚，不要把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考虑。纯粹一点。我是我，任晞是任晞，我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跟我在一起，不代表你不能照顾任晞。”华清缓慢地说，“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只考虑我。你要照顾任晞，便只考虑任晞。只有这样你才能不违背自己的内心。”
钟诚有点诧异，在他看来还是小女孩心性的华青，什么时候这么理智了？
华青看着他，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淡淡地笼在两弯若颦若蹙的柳眉下：“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何况，这对你不公平”。
钟诚慢慢地坐到华青斜对面的长凳上，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是啊，连华青都这么清楚明白的道理，为什么他会混在一起？
钟诚啊钟诚，你是关心则乱，还是操之过急？
他心一横，问华青：“不管什么情况，我就问你，你接受吗？”
华青一脸苦涩，扭过脸去不看他：“你觉得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但无论如何，如果你回来，我希望是因为我。”
手机上的闹钟响了，到了该去接任晞的时间。华青站起身：“我该去接任晞了”。
停顿了一会儿，她低低地说：“如果有一天你回来，我会认为那是因为我。”说完她站起身，勇敢地自己跨步买过大石头，离开了湖心亭。
钟诚在湖心亭里久久地坐着。
华青离开湖心亭，朝任晞的课外辅导班走过去。她双眼湿润，连同心底也湿漉漉的。她扭过头看着钟诚坐在湖心亭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
只有这样，我才会有继续爱你的勇气。
......
华青站在英语辅导班的门口，挤在一大群来接孩子的家长中，时不时低头看时间。
“华老师！”有人叫她。
华青转过头，是学院里一个管招生工作的同事，已经将近四十岁了。她冲那人摆了摆手，“周老师！”
周老师戴着眼镜，留着长发，卷成大波浪，连刘海都烫的卷卷的，后面的头发一股脑向上隆起扎成一个马尾，穿着一件大花色的连衣裙，胖胖的身材把裙子撑得圆鼓鼓的，透着中年发福的安逸。她挤过人群来到华青身边，说：“没想到真是你。你来这儿干什么？替人接孩子？”
华青笑了笑：“是我家的学生”。
周老师刚想说什么，孩子们已经走了出来。任晞走在第一个，华青接过他的书包，对周老师说：“我们先走了。”
周老师使劲地看了几眼任晞，又看了看华青，大概想弄懂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接孩子的家长大部分都是将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只有华青是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周老师一时之间有点疑惑，说不定只是亲戚，或者侄子外甥什么的。
见多了这样的眼神，华青已经变得很泰然自若。
生活是自己的，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关心每个人的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