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来了怪物
房间许久没打扫,几层灰尘裹着地面,安静睡过去,它素面朝天看着我走进来。我跺跺脚,作个挥挥手的姿势,灰尘一脸惊恐,我想,倘若它有尾巴,一定是夹着尾巴幽灵般钻进一个阴森洞里。
我搁下行李箱,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久违的阳光照射进来,发霉的房间骤然活跃起来。
我许久没有回来,这所小房子淹没在人群中,昔日的热情已冷却。这是父母和我一起住过的房子,两年前,我们一起搬到城里新买的房子。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房子委屈地倾诉它这么多年来的空虚与寂寞。
为什么我会回来?它好奇问我。我顿了顿,告诉它,该来的会来,该走的也会走,不必挂念。
铃铃铃,手机铃声仓促响起,表妹来电话。
“喂,表姐,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我已经到家了”
“哦哦哦,那晚上见吧”
我们两人寒暄几句,便挂上电话。
看时间,现在是13点整,那就干活吧。说干就干,我卷起袖口,准备大动干戈,奋战一个下午。好久没有干活,活动下筋骨。灰尘们躁动不安,它们好不容易安家落户到这里。魔法小仙女,变变变,把你们变得活色生香。我边打扫房间边念咒。嘿,哪来的魔咒,我不禁失笑。古板脑袋太久没有动,生锈了。
晚上表妹要过来,我得把这里打扫干净,灰尘愁眉不展被我请出去。折腾一个下午,眼看太阳快下山,房间还没有整理好。腰酸背痛这个词语派上场,我叫苦连天。活该,大好青春,跑来活受罪。
我大学刚毕业,爸妈安排好的工作,我一概不理,誓死不从。我不喜欢父母为我安排工作,我的人生我做主。我千里迢迢跑来乡镇应聘一家服装公司的模特。刚好这家公司在我们以前住的那个地方,因此我选择回旧房子住。表妹也在那家公司实习。我们都遗传家族的长颈鹿身材,我高个子,白皙皮肤,长长脸蛋,眼睛特别有神。
我和服装公司约定明天面试,待我应聘成功,我会踏踏实实工作。
小房子你还记得我吗?曾经我是一个矮小黝黑的女孩,在你面前是一只笨笨的丑小鸭。如今,女大十八变,我已经是窈窕淑女,就差君子好逑,我想,这些都会有的,迟早的事情。
月亮爬上来,此时房间一尘不染,我肚子咕咕咕,表妹还没到,她让我多等半个钟,她在赶过来的路上,塞车。下班时间,人流高峰期。我坐在地上,背靠墙,一个累字了得。今晚得好好犒劳自己。昨晚熬夜,今天早上起得早,困意连连,我双膝抬起往里收拢合并,头趴在膝盖上,迷迷糊糊睡着。
铃铃铃,门铃声响了,我半睁开眼睛,摸摸头,手往地上撑,费劲站起来,迈开腿,发觉双脚都麻了。
“表姐,在吗?”表妹还在按门铃。
“等一下”我大声喊。
我揉揉脚,两三分钟,脚已恢复。
开门,表妹扑过来,一把我抱住,亲吻我的脸,热情似火,我一时适应不过来。
表妹挽起我的手臂,我们双双下楼,一起去吃晚饭。在楼下,我看到表妹的新车,怔住,不解问她:“新车向谁借的?”
“现在谁还借车,车是我们领导送的”表妹向我眨眨眼,开了车门,把我推进去。关上门后,她快速绕到驾座,一屁股坐上去,踩着油门,熟练操控方向盘。
“表妹,你不是还没过实习期吗?你们领导太大方了,车都送了”我疑惑不已。
“哈哈,表姐,你见识短浅啊,我们公司的待遇很不错的,只要你拿出业绩,领导都看在眼里,这不,我才进去不到一个月,车都有了”表妹说起车,眉开眼笑。
“是吗?那我明天好好加把劲,争取应聘成功”
“表姐眼光好,选择我们公司,前途无量”
晚饭很美味,吃过晚饭,表妹拉我去逛街,刷刷刷,表妹刷爆信用卡。从前一无所有的表妹发达了,飞黄腾达直通财富大道。表妹买很多衣服送给我,她说我穿得太寒酸,好好打扮一番,不然怕是明天面试不通过,整个晚上,我像是做梦似的。表妹变化太快,我跟不上她的节奏,一个月前,她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口齿不清,性格内向。当时舅舅替她找不到工作操心不少。经朋友介绍,表妹进了那家公司做模特。那家公司模特有十几个,现在还在招模特,自从我在招聘网上看到招聘工作,整颗心蠢蠢欲动,立马跳过来。
表妹第一时间知道我要到她的公司应聘,很快联系到我,她表示很开心。并提醒我,现在新招岗位竞争力大,让我早点过来应聘。
我很晚才回到小房子,表妹把我送过来后,便匆匆忙忙开车走了,她说要去接一个朋友回去。我和她道别后,便冲凉去了。
23点,我躺在床上,累得懒得翻身。呼呼大睡,准备迎接明天的太阳,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起点,愿我的人生腾云驾雾,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第二天,我顺利通过面试。领导通知我今天晚上到附近一家KTV唱歌,庆祝我面试成功。临走前,表妹特意跑来祝贺我。她身穿一套夏日沙滩泳衣,胸围是镂空的花边,胸前两朵大花若隐若现,从她身边经过的男同事斜着眼睛“勾搭”表妹傲娇的双峰,目测胸围为90D,大小相当于小孩的帽子。我把目光转移到泳衣下幅,裙摆是白色透明蕾丝。有一个同事向表妹打招呼,当她转过身时,让我吃惊的是后背一片清凉,后背呈大V型镂空,我承认被“诱惑”到,表妹如同性感的尤物,我能想象她能把小鲜肉撩得脸红耳赤,火辣辣的脸部高潮不断,不加以控制,下半身定当把持不住。表妹双手在我面前摆动,我回过神,看着她笑出声说:“大白天,你想勾引谁啊”
“勾引你啊”表妹眼神妩媚。
“我就算啦,小鲜肉适合你”
“我喜欢大叔款,比如我们领导……”
“表妹,你穿泳衣出来,不会不自在吗?特别是很多双眼睛盯着你看”
“习惯就好,模特的工作就是随时随地脱”表妹镇定地说。
听到“脱”这个字,我还是比较敏感的,我们是模特,不是跳脱衣舞。
我明白模特职业比较特殊,特别是内衣模特,它除了对身高,三围尺寸,相貌有所要求外,你还必须有很强大的内心和承受能力,当然习惯了也没有什么。
我们大概谈了十多分钟,表妹便回到展厅练习走秀,她说一个星期后,公司将要开展销会,领导很看重她,特地提拔她为模特部长,她也是展销会模特主角。
表妹是一个值得我学习的励志女王,我拍拍胸脯,立志在模特职业有一番大成就,不求最好,只求更好。今天晚上,好好表现,力争给领导留下好印象。
回到小房子,表妹打电话过来,叮嘱我晚上不必浓妆艳抹,打扮清纯点,嫩点,最好是像一朵捧在手心里的百合花,从来没被玷污过。领导喜欢这类型的女孩。让我晚上好好表现。我按表妹要求穿衣打扮。我身穿一条复古草原风格连衣裙,扎一个复古马尾辫,手戴一条茶色复古珠串,背上一个复古蜻蜓点水双肩包,从头到脚,一个特写复古形象。我前脚刚踏出门,妈妈便打来电话。
“你在外面上班要多注意安全,你堂姐今天去上班,不小心摔跤,摔断一只脚”
“啊?摔断一只脚,堂姐现在怎么样?”我紧张起来。
“她精神不大好,下午医院给她重新组合一只新脚,新脚融入她身体需要一个磨合期”
“希望她能熬过去”
“不瞒你说,你大伯父一直反对她的工作,偏偏要去做什么鬼模特,领导看中她的容貌,今天在办公室强制和你表姐亲密,你堂姐极力反抗,这才摔断脚,你可千万不要学她”妈妈说话突然严肃起来。
“模特?”我喃喃自语,沉默片刻。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多注意身体”妈妈说完便挂电话。
表妹打电话催我赶紧过去KTV,她说领导等不耐烦,怒火冲天。
领导生气了?这意味我保不住饭碗?不行,我得马上去挽回机会。
我刚跑到门边,眼前不知飞来什么东西,我来不及看,它龙卷风速度击中我的头,我眼前一阵眩晕,失去知觉,之后便不省人事,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天已黑。全身没有力气,整个人不舒服,头晕,口干舌燥,咽喉肿痛。啊……啾……我打一个喷嚏,感冒了。
我把实情告诉表妹,很抱歉暂时没办法赶过去,表妹竟然没有再催我,她发信息说,另一位姑娘顶替我去,让我放心,领导还是看好我的,等我身体恢复,领导会重新为我开一个庆祝会。
感冒一缠上身,没有一个星期,它不甘心离开,就这样,我在小房子里休养……
一个晚上,我坐在梳妆台上,透过镜子,我的脸庞在橘黄色的电灯下,原本消瘦的脸顿时显得饱满有余,我也是一个美人儿,就让我醉倒温柔的梦乡,不要醒过来。
突然,啪一声,停电了。该死的电,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在我还没睡觉停。黑暗中,我打开手机电筒,一步一步走到柜子,从抽屉里摸到一根蜡烛。找了半天,我找不到打火机,慌乱中,听到呼一声,蜡烛亮了。我着着实实傻一眼,蜡烛自动点火?我胆子小,大半夜别吓我,寒意袭背,心凉半截,头却冒汗。陷入极不对称的矛盾中,几个问号在我头顶转圈,我无厘头晕头转向。
蜡烛太小,光也小,只能照我周围一米以内,我摸到沙发坐下来,突然,两只眼睛在黑暗中似笑非笑注视我,在房间旋转木马式转动,它踩着轻盈脚步翩翩起舞,在我面前展示优雅的舞姿。我手抹脸,惊恐声在心里心惊胆战弹琴,眼镜不慎跌落在地上,我只听见“咚”弹跳声音,顿时模糊不清。那两只眼睛像一团火不停地晃动,我犹如一只落汤鸡全身发抖,一只手费劲地扶板凳,另一只手遮住眼睛。这不是真的?我不禁安慰自己。手从眼睛移开,两只眼睛已消失,难道我看错?我努了努嘴,欲言又止。眼前只有一根亮着的蜡烛,我摸摸眼睛,眼镜并没有掉下。我想我大概是太累,才会出现幻觉。
我打开手机屏幕,一看,2个未接来电,10分钟前表妹来电话。我竟然不知道,这……这……我耳朵出现问题?我连忙打开音乐播放器,随意播放一首歌曲,有声音,耳朵听得见。或许手机被我设置飞行模式,又或者是被我设置静音,振动?我来回翻查手机,但愿是我手贱不经意设置其中一项,结果是,我的各种猜测不成立。
我回了表妹的电话,她和同事在外面玩得正HIGH,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打电话给我。什么鬼?没有打电话给我,两个未接电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头顶横过两行冷汗。
一个星期过后,我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我坐在镜子前,轻涂唇膏。镜中再次出现那只眼睛,它距离我后脑勺大概两米左右,眼睛乒乓球大,样子模糊,看不清轮廓。它旋转几遍,飞向我,触碰我的头,眼睛像仙人球满身都是刺,我活生生被刺痛。我猛然回过头,然而并没有眼睛,双手扑个空。镜中的眼睛仍不停攻击我,但我却动弹不了,不知从哪来的粗绳子迅速绑着我。
“你是谁?有种就光明正大与我决斗,鬼鬼祟祟暗地里袭击我,不是君子所为”我愤怒的小鸟终于爆发。
眼睛立刻消失,没有任何声音……
我身上的绳子随之消失……
不管了,展销会即将开始,我还是继续化妆,我涂上大红色的唇膏,整个人精神焕发,唇膏散发浓烈性感气味,它惊艳四方,直接抵达视觉触碰火花,抓住瞬间快感翻云覆雨。
今天,我必须好好表现,这是领导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再不把握好,就没有回头路,正所谓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我用深颜色眉笔画眼线,上眼影……
眉笔沿眉边均匀勾勒轮廓……
20分钟后,完毕……
还有一个最重要事情,穿上公司提供的内衣。表妹说了,展销会走秀就看我了,虽说她是主角,但配角也重要。因我是新手,走秀前,我必须提前到领导办公室经过他亲自检验。
内衣在哪里?我翻箱倒柜,始终找不到内衣。展销会马上要开始,表妹催我好几个电话。
当我赶到,展销会已结束,我失望地回到小房子。伤心哭起来。
“你本来就不该去参加走秀”一个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我趴在地上,往床底一看,一双水晶鞋,它居然会说话,只见它扭扭屁股,从床底走出来。
“我是模特,为何不该去参加走秀”
“不,你不是模特,你是灰姑娘”水晶鞋一双清澈大眼睛看着我。
“我妈妈说过,我们世世代代是模特出身,只不过我爸妈他们不屑于模特这个职业,他们该行而已,而我,不会抛弃我的模特本职”
“你是灰姑娘,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因为我是你的水晶鞋”水晶鞋朝我走过来,它钻到我脚底,鞋子不大不小,刚好适合我的脚。
水晶鞋在我脚上洋溢幸福笑脸。
我成了水晶鞋代言人。
一个女孩经过我身边,指着橱窗的我,对她妈妈说:“妈,看,灰姑娘穿的水晶鞋很别致”
“你好,欢迎光临我们灰姑娘公主店,这款水晶鞋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店里服务员指着我脚上的水晶鞋说。
爸妈为我感到自豪,他们都说,我选对职业……
而表妹为取悦领导,三番两次跑去整容,为赶潮流,她把自己整出三头六臂,面貌惨不忍睹,不堪入目,在路上遇到她时,我差点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