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一笑——45

四十五

    这个冬天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寒冷，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屋檐上一夜长出长长的“冰溜子”，反射出五颜六色仿佛彩虹一样的光芒，煞是好看。可是阳光带来了好看也带来了温度，“冰溜子”遇热开始融化，给人们带来了烦恼，于是就会看到一大早各家门口都有拿着铁锹打“冰溜子”的人。

    这个冰天雪地的寒假对薇薇来说也是非常的不友好，双手因为冻疮肿的握不住筷子了。可是偏偏这个时候还并发了一种土话叫“蛇骨腰”的带状疱疹，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是，父母并没有带去医院检查，而是各种的土方子。最开始发的不多的时候用墨汁，结果一点都没有效果，又用韭菜汁，又换烟袋油，一通折腾之后没有一点的好转，短短几天加速了病情成长，显然疱疹并没有好转，反而是每一种“药方”的涂抹对薇薇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就在疱疹已经围着腰的地方就快要“集合”的时候，翠珍终于放弃了自己坚持的各种土方，同意让老顾带她去厂医务室去看看。老顾接到命令，连忙骑车带着薇薇往厂医务室飞奔，到了后医生一检查，不明白的问：“为什么拖那么久才来看，这个早一点涂药很快就好了，拖久了反而会有严重的并发症。”老顾听了，没有做任何解释，只是把头低了一点。医生给开了单子递给老顾，他连忙拿去付了钱取药，拿着各种的药回到医生面前。医生接过一包药，取出针剂，拿过一盒泡在酒精里的玻璃针管，注入药水，轻轻地就把针打完了。之后坐回桌前，一样一样的药水拿出来，告诉老顾每一个怎样使用，要多长时间擦一次，老顾都认真的记住，收起药跟医生道谢后离开了。

    回到家，老顾就忙活吃的药，涂得药。翠珍则走到面前问花了多少钱！老顾连忙把单子递给了翠珍，接过单子瞟了一眼，一边放下单子一边冒出一句：“那么贵！”说完走回了工作室里。老顾默默地忙着擦药，没有说一句话。可能是药水擦上去清凉舒服，薇薇迷糊糊的睡着了。老顾轻轻地起身，掖了掖被子，转身离开做饭去了。

    也是因祸得福的一个冬季，冻疮导致肿胀的手啥也干不了，就过了一个除了买菜就躲在房间里的新年。

    春风迎面，新的学期开始了，新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顾薇薇，你的学费还没缴呢！”班长刘伟很不耐烦的站在薇薇的课桌前看着她说。“我，我等几天。”薇薇脸红的回答。“咱们班每次都是你拖后腿，每次缴钱拖了再拖，你烦不烦！“班长听了薇薇的话，踢了一下课桌生气的说。薇薇也是惭愧的一句话不说，因为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看老师等会来了你又要罚站了。”班长翻了一下白眼，说完转身就走回座位上。

    果不其然，班主任进了教室第一个问薇薇学费的问题，之后就顺其自然的教室门口罚站了，似乎现在站在门口反而比坐在教室里更让自己松了一口气，不用面对班级里同学们异样的眼神。

    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人会理解薇薇内心深处的变化，也没人会在意这个身边看上去的假小子心里的脆弱。不知道她每次开口要钱的左右为难，不知每一次小心翼翼看脸色的追问，换来一句不耐烦的训斥。这种情况就像火药一样，一点一点的倒进了薇薇的心里，憋在她的肺里，使她慢慢地呼吸困难。一切压抑使她完全没有心思读书，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在一个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日子，教室传出吵吵闹闹的声音，原来是薇薇课桌旁边的男同学，用自己的脚踹着薇薇的课桌。使薇薇一点也写不了字。于是就吵了起来，隔壁的男同学说：“咋的，我就踢了，不服打我啊。你就是班里的害虫，每次都故意拖我们班级的排名，交钱是，成绩也是，没钱读什么书。”薇薇气的说不出话，转身去找班长来评理。结果班长反而是站在男同学的立场，“就你事多，能读你就读，不读滚蛋！”班长指着薇薇的鼻子骂。终于满肚子的“火药”被这一根导火索点燃了，爆发力了。

    只见薇薇一个箭步冲到了班长的面前，挥舞起拳头，一下打在了班长的脸上，这个时候男同学看打起来了，也一窜过来，拽薇薇的胳膊，薇薇一个反手把男同学的脸给抓出一个血道。谁知一个不留神，班长在旁边一个巴掌打在了薇薇脸上，就这样三个人打做一团，直到班主任赶来，课桌都打倒一片，班主任气的用力拍打讲台，“啪，啪”的巨大声音停止了这场战斗。三个人都鼻青脸肿的站在原地，班主任绿着脸走到三人身边，瞪着眼问：“谁先动手的？”两个男生一起指向薇薇。看到这班主任直接指着薇薇说：“你真是厉害，还会动手了，学习不积极，老师安排的任务不积极，打架你倒是能耐，明天叫家长来学校，不行别读了，滚回家吧！”薇薇涨红着脸，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怒目直直地瞪着班主任，似乎这一刻谁都不怕，谁都不在乎，满腹的心酸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爆炸出来。愤怒地吼道：“不读就不读，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不读了！”爆发完后，薇薇捡起地上的书包，一股脑把课桌里的东西都放进书包，转身大步走出教室，走到门口还愤怒的踹了一脚教室的门，哐当一声巨响，仿佛是最后一声的道别。在众目睽睽之下，薇薇就这样离别了，没有对任何同学说一句道别，没有一丝留念。

    怒火过后总是要迎来平静，薇薇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到环城河，从一处缺口走到河边的墩子上坐下，放下书包，看着河里自己狼狈的倒影，泪水真的再也忍不住了，对着河水大声喊了几嗓子：“啊——啊——啊——”绝望的呼声回荡在河面，飘向很远很远。眼泪如同决堤一般，抱着书包痛哭起来，仿佛要把从自己努力换来初中机会却最终是这样结果的不甘；从初中开始一直以来的压抑，痛苦都用泪水洗刷，否则灭不了内心的那团怒火。哭了估摸半个小时，坐直身体，望着远处，心里暗暗的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活着凭自己。重新拿起书包，掏出所有的书本，用力的撕破，扔向护城河的河水里，就让自己曾经希望的梦想随河水流走吧！最后连同书包一起狠狠地往河面一丢，跟它做一个永别吧！再也不见了学校，再也不见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