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盘梦境

2018-06-02  本文已影响0人  仙台少年

古语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平日里闪过脑海的零碎片段,到了夜里,便开始铺展开来,漫无边际。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南柯一梦不过是夜间的消遣,无论好噩与否,破晓后都烟消云散;然而有一群人,从出生那一刻起,每天便做着同样的梦,对于他们而言,现实犹如梦境,梦境胜似现实。

我便是这样的人。五岁那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醒来后精神恍惚,昼夜不分。从那之后,每天晚上我都做着相同的梦,这梦好似幽灵一般,夜色一深便潜入我的脑海,天亮便消失。更为奇怪的是,只要我独处,梦境便呼之欲出,各个细节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而每当我欲与人谈论时,那记忆却消散的不知踪影。

近来的一次搬家中,我无意间翻出了一个箱子,里面除了一些磁带,全是泛黄的书,其中竟然有爷爷的日记,我随手翻看,不料却疑团丛生,其中有几条这样写着。

“4月24日,阴,昨晚吩咐家人在我夜间入睡一刻后将我叫醒,醒后喝了大碗苦茶,天亮之前又入睡,梦境依然不变。”

“4月30日,晴,天明之后便将梦境记在纸上,早饭过后再查看时,只剩白纸一张,所作的记录全部消失······”

“5月13号,雨,实在奇怪!实在奇怪!”

爷爷的日记全部没有标注年份,我只能根据日记内容大致推断时间。听我爸说,爷爷没上过学,年轻时跟人学看风水,颇有天赋,等生下他时,已经在村里小有名气了,之后又走南闯北,意气风发,不幸的是有一次在外地看完风水后染上了怪病,回家没过多久便去世了,那时我爸才二十刚出头。

我反复思索着爷爷的日记,从内容可以推测爷爷当时也总是做同样的梦,而且即使睡眠被搅扰,再次入睡后梦境依然能够衔接上。这和我的情况完全一致,不过他说将梦境记录在纸上,所写的文字会消失不见,我并未尝试过,因此觉得有点玄乎,打算亲自验证,还有他那连用两个叹号的话,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

那夜我入睡之后,果然又是同样的梦境,睡前我设置了闹铃,大概在我入睡后三个小时将我叫醒,我醒后立马拿来纸笔准备将梦境写下,可坐在书桌前拿着笔却顿时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我痴痴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想梦中的情景,可是这段记忆却好像被抹去一般,无迹可寻。我巡望四周,希望能引起一些回忆,却仍旧毫无头绪。夜里屋檐上却飘来阵阵猫叫声,犹如鬼魅,我打了个激灵,便赶忙回到被窝,不知过了多久,我又一次沉入了梦境之中。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到电话要我去所里一趟,这家历史文化研究所在赣州市有些年头了,我大学时被调剂到中文专业,毕业后正愁找工作之时恰巧遇到研究所缺人,我托着亲戚的照顾进入了研究所做实习生,之后便顺理成章的转正留任,不过几年工作下来发现里面是在清闲的很,毕竟历史文化不像新闻,每天一更新。

到了所里后,值班室的小李通知我直接去王主任办公室。我问小李王主任找我何事,但没得答案,于是满怀不安地朝办公室走去。王主任一见我进门,便露出一贯的笑脸,吩咐我快坐,我打量一下屋内,看见还有一人,正慢悠悠的喝着茶。那人体态略胖,一身黑色西服,头发中分,五官与平常胖子并无多大差异。他见我进来,立马放下茶杯,憨厚可掬地与我打招呼。

随后王主任说道:小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我心里暗暗骂道:老狐狸,明知道我刚来,还故意问我,反正没什么好事。此话毫无半点夸张,前年满脸笑容地把我骗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小村考察,结果水土不服,一个月下来半条命都搭进去了。今年年初说要重用我,结果我竟然被安排破天荒地加了一个月的班,据所里前辈说,这算是所里空前或许绝后的事了,其他同事也吃了他不知道多少空头支票,因此背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赖皮王。

不过暗里放肆,明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于是我自然装出一脸疑惑的样子说道:王主任,我之前也没听说,是有什么任务吗? 赖皮王说道:没错,确实有任务,上头点名要你参加一项任务,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省里来的专家,特意来接你的。说着他指向那位衣冠楚楚的胖子。

那胖子站起身来,朝我伸出手说道:久仰久仰,鄙人江山,特来邀请陈专家加入我们最近的一个项目。所里人一般都叫我小陈或直呼我大名,被他这么一本正经地奉承,一下子一脸懵懂,但还是伸出手去与他握手。王主任这时说道:小陈啊,我早就跟你说过,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你这次去可要好好表现,干得好了所里也沾光啊。随后又跟那胖子说道:江专家,上头这次除了借小陈外,还有没有什么指示?你看现在这人民物质生活提上去了,文化生活也自然不能落后,我就觉得啊,我们所也该多发挥发挥宣传引导作用,要丰富全市人民精神生活,这也是本人一直在努力做的,可是你看所里现在经费是不太足的,所以你看是不是可以跟上面反应一下什么的。”一边说着一边把脸都笑成了花。那胖子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一出,顿了顿回道:王主任,陈专家是上头特别点名的,肯定能才尽其用,至于拨款的问题,我也人微言轻,相信上头自会有考虑的,要是没有什么其他事,我们就得告辞了。赖皮王被泼了冷水,花儿般的笑脸瞬间便蔫了,无奈地说道:那就不耽误江专家的时间了。

出了研究所,门口早已停着一辆黑色大众轿车,胖子四周张望了一番才跟着上车。我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便问道:江专家,请问我们这是个什么项目,上头怎么会选我?那胖子说道:任务十分机密,需要保密,到了地方陈专家自然就知道了。我继续问道:那请问您是负责哪个方面?胖子回道:我负责接待像陈专家这样的人才。说着露出一股诡异的笑容,之前在办公室那种憨态可掬的样子全然不见。我背后生出一阵凉意,感觉这人完全不像研究所工作的,于是便试探说道:麻烦前面停一下,我得解个手。胖子说道:这停车也不方便,还是到了再说。我紧接着说道:我知道前面有个公共厕所,停车也方便。这时胖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冷冷地说道:我看陈专家也不急在这一时吧。说完故意掀了掀上衣边,我一看便觉得大事不妙,他裤带上不是别的,正是一把手枪,看来他这是明显在威胁我不要多话,研究所工作哪会需要枪,这些人绝对来路不正。此时我心里一边暗骂赖皮王,一边暗暗叫苦,不该太过大意。

车子走了大概半小时后,进入一段山路,我看着这阵势,心想完了,要是进了山里我喊破喉咙也不可能有人来救我了,可是旁边坐着的胖子体型够压死我十次了,而且还有枪,我要是反抗的话可能就直接被打晕带走了,难道只有任人宰割了。

就在我绝望之际,心里默默地跟家人亲朋致别的时候,一辆蓝色轿车突然从旁边冲过来,正撞在车头侧面,我们的车子急速的旋转,我一头磕在座椅上,眼冒金星,司机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又处于撞击处,一下子便晕死过去,再看看身旁的胖子,车子受冲击后,他整个头磕在车窗上,头上一片血污。晕晕乎乎地把手伸往裤带。

对方车上迅速下来了两人,胖子刚刚摸到裤带,肩上便受了一击,那人出手奇快,只觉一阵风扫过,胖子瞬时便晕了过去,另一人打开车门,把我从车上拉了下来,确定我伤势后便带我上他们的车,我当时脑子一片混乱,眼里看着发生的一切,却完全没有精力思考,只得随着他们上了车。

我不久也完全清醒过来,警惕地缩在后座一旁,急切得想知道自己在哪,旁边的女人见我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她,便说道:清醒了,头有没有受伤?你一上车就躺到现在,我们还担心你脑子被撞坏了。我摸了摸头,才发现头上缠了纱布,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 小子,放心,我们是来救你的,主驾座那传来的声音如此说道。这时旁边的女人又说道:刚刚绑架你的是许老大的人,不过现在你安全了,我们快到了,待会你就明白了。 什么许老大?为什么要绑架我?一下子疑问又涌上我心头,我感到一阵头痛,但吸取了刚刚的教训,我没再问下去。 我看看车上除我外还有三人,坐在我旁边的女人,与我年纪相仿,高鼻梁,扎着马尾,穿着黑色紧身衣,副驾驶座那位一身黑衣,体格强壮,利落的短发,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着,想必是刚刚出手的那位,开车的是一个胖子,穿着花衬衫,刚刚说话的就是他。

很快车子便停住,我紧跟那女人从车上下来,只见我面前是一幢两层的中式院落,灰和白是主色,透过矮墙可以看到院内树木和门廊。这时胖子伸了个懒腰说道:累死胖爷我了,我们赶紧进去吧,事情处理了胖爷还得补个美容觉。我听了一下子就想笑,只好拼命憋住。不料还是被那胖子看出来,他说道:嘿嘿,小子你笑啥呢,怎么着,不服啊!此时我内心的不安已消去大半,便说道:你们带我来着到底想干嘛,要钱我没有,要命不值钱。胖子紧接着说道:哎呦,我说小子你还挺横呵,你信不信。这时那女人打断胖子,说道:别扯了,赶紧带他去见苏老。胖子这才停下,前去开门。

进到院子后,我们正准备上楼,楼上突然传出声音道:你们回来了,让这位小兄弟上来吧。随后那女人对我说道:去吧,苏老叫你,上楼上书房。我一脸茫然的往楼上走去,转身再看时他们三人已经不在了。

我上楼后推开门,只见一人坐在书桌前,正冲着茶叶,屋内四周全是暗红的书架,除了大量的的书外,全是各种古玩字画。那人见我进门,将面前的一杯茶推到桌子对面,说道:来了,请坐。他看起来大概有六十多岁,头发灰白,面容干瘦,一下子令我想起历史课本上王守仁的画像。

我心想这应该就是刚刚那女人说的苏老,于是按他吩咐坐下,正准备开口问他,他却微笑着先说道: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把你带到这来吧,其实我早就想见见你了,这次事情紧急,我便自作主张,把你带过来了。我疑惑地看着那老头,心想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道:难道你认识我?他哈哈笑起来,说道:岂止认识,算你来你还得叫我一声叔爷,你叫陈三白,今年应该是二十五岁了,你父亲陈延寿,小名二狗子,我说的没错吧。我心里一惊,要查到我的名字年龄十分简单,但是我爸的小名,就连我都是后来无意间听奶奶说起的,照理说应该很少人知道,于是我问道:你到底是谁?他并未立即回答我,而是朝我摆手示意让我先喝茶,随后起身往旁边的书柜走去。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笔记本,他将笔记本递给我,我翻开来一开,心里登时一楞,这正是爷爷的日记,虽然内容不一样,但是这个笔迹、不写年份的习惯,绝不可能有第二人。我此时不仅是惊讶了,更是满心的疑惑,我急切的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爷爷的日记,你到底是谁!

他悠悠地回道:我想你现在肯定非常疑惑,本来还有一件事准备先问你的,现在看来还是回答你的问题吧,这的确是你爷爷的日记,不过这是他留给我的,你应该知道你爷爷以前是个风水先生,他年轻时便天资奇高,加上辗转多地,累计了不少经验,后来星象变化,风水吞吐,他一眼便知,我当时便着你爷爷四处替人看风水,择吉壤。一次我们在长沙一个大户的老太爷过世,你爷爷受托为他挑选墓葬之地,经过一番探查后,定点在杨岭,当时你爷爷见那土壤与别地不同,土层厚实,于是好奇地挖开土层一探究竟,结果越挖越深,突然砰的一声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你爷爷轻轻拨开土层,只见一层烂红色的木头,有些地方已经被腐蚀地变成了灰白色,你爷爷一眼便看出这是一具棺木,大觉晦气,提起铲子往从旁边挖了土准备铺上,可这时底下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你爷爷一听,觉得不对,立马跳了上来,就这这时,刚才发现棺木的土里蹿出一条黑蛇,身体细长,上身已经蹿出了土坑,尾巴埋在土里,蛇头有棱有角,十分粗糙,像是锈迹斑斑的铁块,眼睛幽蓝巨大,它朝我们张开大口,奋力的摆动身子,身上鳞片犹如铁甲一般全部往后展开,发出嗖嗖的声音,我当时立马就吓得瘫倒在地,你爷爷一时间也瞎懵了,木头般站在原地,好一会才惊醒,拉起我飞快的跑,当时身后仍旧不断传来风嗖嗖的声音,我们只顾拼命的跑,根本就不知道是否走错了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绊到厚密的阙草,滚下了河里,被当时打鱼的农夫捞了上来。事后你爷爷说不再干这行,准备回家,临走前将他这本笔记本留给了我。

这时他停下来,端起茶喝了一口,随后继续说道:这段经历我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我想你爷爷也是一样吧。

我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端起茶喝了一大口,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爷爷回家后不久便生了一场怪病去世了,那时我才刚出生不久,后来长辈跟我说过一些关于爷爷的事,但我的确从没听过你刚刚说的事,这么看来你确实认识我爷爷,可是你现在到底为什么找我来这里?

他回道:刚刚我也说了,事情紧急,我之所以现在找你过来,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少了你便办不成。那年我和你爷爷分开后,便独自南下广东,在那边做些买卖,可是生意越做越惨淡,当时广东那边有大批外国人收集古玩,出价非常之高,于是我便转行开始倒腾一些古玩,可是寻常百姓家里,经过那动乱的十年,哪还有什么旧东西,这时候盗墓贼便成了这一市场上最主要的供货人,盗墓贼下斗取货,我们负责联系买家,收账后按比例分成,但后来出了大事,一批盗墓贼在倒斗时几乎全死在了墓里,活着回来的一个也疯了,这事外界当然不知道,但是在我们这行里,却传的沸沸扬扬,据说回来的那个疯疯癫癫的,逢人便说有怪蛇。所以我猜他们可能是遇到你爷爷和我当初碰到的那种蛇了。

我大学时看过许多关于盗墓的书,对这方面颇有兴趣,于是问他后来如何。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我非常害怕,可按捺不住好奇心,还是想一探究竟,于是便准备亲自去看看,通过盗墓贼的消息,我确定了那个地方,于是连夜赶往那里,墓葬所在的山上林木茂密,我跟着他们给的地图也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找到那个盗洞,当时下墓的有四五人,可见里面有蛇的话肯定也不止一条,于是我将带来的鸡蛋沿着盗洞滚进去,过了好久才听到破碎的声音,我就在盗洞口等着蛇去吃滚入盗洞的鸡蛋,可是等了整整一晚上,也没有任何动静,天亮后我担心被人发现,只好先回去了。

这时我说道:可能蛇都已经走了,毕竟受了惊吓,而且要是没走的话,爬出来你就倒霉了。

他说道:不可能走了,像那种蛇的体型,要是从洞口跑了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可是洞口什么都没有。我回去后的几年里一直在搜寻关于这种蛇的消息,后来在广西的一个村子里发现了眉目,当地有个古老的传说,相传上古时期那里有一位蛇神,统领着一方蛇族,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死去,群蛇便相聚于此,为蛇神举行了一次盛大的葬礼,其中有一种蛇,跟随蛇神被埋入地下,永远守护着蛇神的躯体。虽然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我想可能真的有一一种蛇,生活在地下,古时候有人见过但却无法解释,因为以前帝王会以活人殉葬,所以人们依样便编出来这样一个传说。

我刚喝了一口茶,听他这样一说,便想到了我的梦境,这世界上确实有太多难以解释的事情,我想我把我的经历说出去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这时候最需要的便是一个能相信你的人,出于同理心,我说道:那么果真如此的话,那这种蛇又在哪里呢?

他这时指了指桌上爷爷的日记,看着我,露出狡黠的一笑,说道:答案就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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