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和雇主家的故事 二十八
上海篇 上一章 保姆和顾主家的故事 二十七
我在秦小姐家的一年
6.珍妮离开,哈尔滨大姐到来
三个月后,珍妮的签证到期,不知何故,她要离开回菲律宾了,大家依依不舍。那晚,她带的小姑娘爱丽丝哭得歇斯底里。
“珍妮~嗯~珍妮~嗯嗯~哼”小爱丽丝哭成了泪人。
妈咪把她抱进怀里,她挣脱下来,光着小脚,光着两条细长的小腿,满屋跑着找珍妮。
孩子跟谁一起待久了,就跟谁最亲,不管这个人是谁。童真无邪,孩子的爱和情感是最单纯,最直接的,你对她好,她幼小的心灵会感知到你的好,你的爱。
她(他)会对你产生深深的依恋,时刻与你形影不离。她(他)有好吃的,会首先想到你。
“阿姨,你吃!”她(他)会递到你嘴里。
她(他)一会儿看不到你,会有深深的焦虑。人之初,性本善。孩子幼小的心灵是善良的,像玻璃般透明,似泉水一样清澈。
那晚珍妮藏了起来,藏在爱丽丝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心也很难受。没有体会过与一个孩子朝夕相处的人,很难体会那种母子般、母女般揪心的分离时的难过。她满含热泪,但她一定要回避。
爱丽丝光着两只小脚,继续跑到每个房间找珍妮,她撩起窗帘,珍妮不在;她来到卫生间,珍妮没有出现;她飞快地走到每个平时捉迷藏的地方,她再也找不到珍妮的身影,她再也听不到珍妮亲切的叫着她:"爱丽丝"。
很多小孩儿有一种恋物情节,无论平时还是睡觉,一定要带着自己依恋的东西,从中得到一种安全感,否则,她会睡不着觉。她衔着奶嘴才能睡着,有时睡梦中突然发现奶嘴不见了,她会闭着眼伸手到处摸,找到后迅速塞进小嘴巴。她的嘴巴动着,仿佛在吮吸着母乳。如果找不着,她会瞬间挣开大眼,欲哭。陪伴她的人马让递过去一个奶嘴,她立刻安然入睡。
而她的双胞胎妹妹,时刻要抱着洋娃娃(不瑞宁)。有一次洋娃娃丢在了早教中心,后来又买了一个新的,她不要,夜里无法安睡。到第二次上课时,又找到了原来的洋娃娃,她白白胖胖的小手抱着那个旧的洋娃娃,偏着头亲啊亲啊,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
跟孩子相处久了,你会发自心底的爱他们。母性的柔情,会让你的面容自内而外散发出温柔的光辉。你真的会葆有一颗童心。女性因爱而美,那是一种博大的爱,而不仅仅是伴侣之间狭义的爱。
那晚,爱丽丝被妈咪抱在怀里,半夜大家都无法安然入睡。妈咪打开电视,爱丽丝看到平时喜欢的灰姑娘辛格瑞拉,在童话的世界里,她逐渐安定,暂时忘记了珍妮。最后她终于困倦地倒在妈咪的怀中,妈咪抱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在珍妮走之前的一个星期,一位哈尔滨大姐柳叶到来 ,接替珍妮的工作带爱丽丝。
这位哈尔滨大姐46岁,一米六五左右的身材,肌肉结实健壮,举手投足有一股女汉子的豪气。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爱丽丝终于接受了她。
在小姐妹两岁两个月的时候,她们提前进入幼儿园,开始熟悉那里的一切。菲佣琳达和新来几个月的柳叶大姐每天在幼儿园陪半天,半个月以后孩子就不用陪了。(柳叶的英文名字叫丽萨)。
一天送完孩子回家,柳叶正躺在床上翻看中英文儿歌,忽然她的电话响了。原来她的儿子高中快毕业了,让她寄钱。
“哦,你没管你爸要吗?”我正在客厅做事,她的女高音,我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他说他没钱!他妈的!他还是你爸吗!看我这暴脾气!”她嗓音突然提高八度,女汉子的暴脾气势如破竹!
中午大家吃午饭时,我问她:“柳叶姐,上午你怎么发那么大火呀?”
“别提了,你不知道,我都离婚多年了!”她叹了口气。
“哦,是吗?”
“我现在还欠着几十万的外债呢!”
哦,我听了很吃惊!看来到上海做家政的女性都不容易,为什么那么多都离婚了?
“我曾经也是女老板,开过服装店,还开过工厂,但最后赔了,欠下一百万的外债。”
那年代,一百万,一个小工厂,可不是小数目,我很吃惊,对她这种女强人肃然起敬。
“我身上这件绿上衣是我最有钱时候买的,也一千多块呢。我那时有钱,花钱非常舍得,给我儿子买的衣服、运动鞋都是阿迪达斯。”
我从来不敢想,我每月大部分薪水还要寄回家还房贷。还有妈和儿子的生活费呢。
“可是后来我的厂子倒闭了,我一下欠了一百万外账。我开始拼命赚钱还账,现在还欠30万。我在这里每月的工资都要攒起来还账。”她继续说。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大手大脚消费习惯了,现在开始过节俭的日子,还真他妈不习惯!”她习惯性地说着粗话。
“你丈夫不替你还吗?”
“他?窝囊废面蛋一个!一脚踹不出个屁!”她又吐出粗话。
“我当姑娘时,是他追的我。他性格很腼腆,我俩刚好相反。
“结婚时,我们的日子过的很紧巴,那时我儿子还小。后来我下海经商,和关系好的姐妹开始倒腾服装。我们跑到俄罗斯和东北交界地儿,批发皮货回来卖,那时的钱真叫好赚。"
“我手里赚钱了,寻思再扩大。刚好我们厂子倒闭,我就承包过来,开始干。开始还行,可后来三角债欠的老厉害啦。欠账难要,我也难还上别人的原材料钱。最后没有流动资金,厂子就倒闭了,至今别人欠我的钱也打水漂了。”
听到这里,我真佩服她!每个来上海的女性,都有不凡的人生经历。
“后来,我们之间感情逐渐破裂。我提出离婚,他死活不同意,我坚决要求离婚!最后我起诉到法院。"
“法官问他:'你同意离婚吗?'"
"'我不同意。'他小声说。"
"'我们夫妻八年都没有性生活了!'我带着哭声,留着眼泪,愤怒地说!”
“法官震惊了!他厉声问我老公:'是吗?!'我老公低着头,浑身吓得一哆嗦!他胆颤心惊地小声回答:'是的。'"
“法官重重敲响代表着法律威严的锤子:'判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柳叶姐的经历,久久难眠。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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