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四）

　　“师尊！”道一大声吼着，身上的雪越来越多，传来一股莫名的压迫，使得他的身体越来越沉……

　　“这是最后一次了……”老者向着天际走去，似想起了很多…

　　“跳入问心湖吧，它会带你离去，它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原来…我也曾来过这里，并留下了自己的一些东西。”

　　“当年你的一拜，已与过去告别，你不想拖累我，不想将我牵扯，那么我岂能让你如此为我，甚至连命都不要，你当年的一声师尊，为师愿拼尽一切，去将未来的不可能，从此断绝！”

　　他身影如同当年一般，是道一从未有的信任，看着老者的背影越走越远，道一低头，眼眶渐渐湿润。

　　那远去的，是他……最后的亲人。

　　那个雨夜下，幼童心如死灰，本就没有意义存活，只是那一句老者的轻问，随后背着他，走了很远……

　　那是久违的温暖…

　　天空之上，只有一道蓝色的剑影，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像是主宰俯视苍生一般，周围雪花飘舞，白茫茫一片，如梦幻之境。

　　但，更能感觉到的，是一股肃杀！

　　无需剑主亲临，光是剑意，就可破灭一切，这种冰雪下的冷意，似乎连元神都能冻成冰块，更不用提想要压制它。

　　这便是青霜，从万年寒冰而生，天运加持，自成一剑，它不朽则宗门不朽，永世不灭！

　　“道昕，拿下道一，将你与他的记忆留在问心湖，此事我便当没发生过。”青霜有着自己的意志，剑鸣之音响起，老者的耳边传来少女的轻语。

　　那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感情，让老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是道一能听到，必然会惊骇，这声音属于正是那个陪伴了他数年的少女。

　　那个每日都会在自己耳边喃喃，诉说着琐事和心事，有着一双可爱的虎牙的少女。

　　可与以往的火热爽朗不同，就像是两个人一般，现在感觉到的，只有冻骨刺痛的寒。

　　雪，更大了…

　　“你也并非他一个徒儿，何必执着？”青霜剑质问老者，话里尽是杀意。

　　“我不想让他和我一样。”老者的眼神坚定，直直的的看着那道剑影。

　　“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执剑的弟子了呢。”青霜剑冷笑着，“可惜，他和你一样让人失望。”

　　老者摇摇头，右手向前抬起，直到对着那道剑影，“这世间哪有什么无情剑心，都不过是梦幻泡影，传说的美好，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

　　说着，向前斩下，一道无形剑气瞬间落下，一声轰鸣，雪花全部散开，冰雪世界如同被劈开了两半。

　　那余波未散，同时向着蓝色剑影斩去，所过之处，万物俱灭！

　　剑气纵横！

　　于此同时，道一看着湖面，突然看到一个青年，倒映在湖面上，那个平凡的面孔，尽管有些许不同，可他认得…

　　“师尊……”他又看了一眼天空上，那个略显沧桑的老者，轻叹声，有了觉悟。

　　“走吧，小一。太多太多的人将记忆交给了我，他们回首时，过去都已消散，恐怕自己也忘了自己…”

　　这声音来自湖底，同样是传音，可在道一的听来，这个声音是自己。

　　在多年的悟道下，问心湖，记住了他。

　　“我的湖底会为你寻找一条安全的通道，离开这里，我不否认我想利用你，可这对你而言，现在这个地步，这不过是一场平等交换。”

　　道一沉默，他望了望噬心，又看了眼天空，雪花依旧飘落，这不断撒下的剑意，就连妖剑都忍不住颤抖。

　　噬心，曾经被青霜剑镇压过！

　　“走了。”思索了一会，他不再犹豫，一边抚着剑安慰着，边向着问心湖中心慢慢移动。

　　走着走着，身体顿了顿，似又看到了那个少女的微笑，长叹一声，再不停下了，直至身影渐渐模糊，沉到了湖底……

　　道昕，你的弟子在我这看到了太多太多，他和你一样，留下了一滴泪……如今他已有了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道。

        岁月如梦，韶华白首，而我的道，尽头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