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 修正完整版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列子。

海边出现了人鱼，这可是个新鲜事儿。多年来，李家出海的船一直是大家的谈资，他们的船总是在每年封海前出发，又在海洋刚刚解冻时候回来。每次他们回来，都会带回大量的稀罕物，而所有的船员，都对他们去了哪里绝口不提，讳莫如深。而这次他们竟然带回了人鱼，又把大家的好奇心吊到了顶点。李家船队的雇主是李四爷，原本干的是跟航海没关系的古文物生意，自从他的妻子乘船出游迷失海上生死不知，他才开始了海上的生活。原本大家认为他是为了去寻找亡妻而一时冲动，没想到一连十年了，他依然如旧，年年出海，竟然每次都能有不少收获。这次抓到的美人鱼，也只是本次航海收获的其中一个。

那个美人鱼异常美丽，嫩白色的皮肤如同果冻一般吹弹可破。最美的是那色彩斑斓的尾巴，粘着的沙粒如宝石般闪着七色的光芒。李四爷取出一口大箱子，把美人鱼放进里面，又放了半箱海水，便把箱子带回自己家里。之后，李四爷闭门谢客，每天都围着美人鱼，拿着一本书，着了魔似的不停的说着什么。

整整一个月，李四爷从未踏出他的住宅，吃住都在美人鱼的那个房间。当他再次走出房间，李四爷已经眼窝深陷，苍老了许多。但他却公布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他要再次出海。他将要在大海解封后，立即出发。这次，他带的船员将比以往都更多，航行的距离也更远。两个月后，李四爷的大船破开残冰，驶向大海，带着那个装着美人鱼的大箱子。

再次听闻到李四爷的消息，则是十年后了。大家都已经快忘记了曾经的那次出航，却在一天清晨，看到了一艘小船在沙滩靠岸。从船上爬下来一个人，有认识的，看出来他是跟李四爷一起出海的一个水手，叫雷小益。小益已经严重脱水，小酒馆的伙计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去医馆救治。好在海边的人，脱水也算是常见病，小益被救了回来。之后，大家问起他们的这次航海的过程，小益开始时坚决不肯说，后来，架不住众人的劝导，终于把所有的一切说了出来。

刚开始，他们这次航海，与以往的差别不大，就是沿着之前发现美人鱼的航线走着。但到了快到发现美人鱼的地方时，李老爷忽然拿出一张满是改动的海图，下令改变航线，朝着一片未知的海域前进。那里海风很小，帆都张不起来，全靠人工划船前进。我们就这样在海里航行了几个月，有一天，李老爷忽然宣布，他们到了。我们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大海，完全不理解我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方。附近太安静了，水里黑的可怕，也看不见有鱼。这时，李老爷做了个可怕的事，他把装着美人鱼的箱子拉上了甲板，这时候的美人鱼已经非常虚弱。李老爷拿出刀子，把美人鱼的手腕划出一条血口子，在大家一脸惊讶之时，一把抱起美人鱼便扔下海里。美人鱼下了水，立刻精神了许多，并快速向水下潜去。这时候，我看见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景象:原本平静的大海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一只海怪的大嘴，我们的船像一片叶子似的眼看就要撕裂。李老爷却像根本不着急的样子，指挥我们把船上的储备油全部倒进海里，然后顺着油的痕迹，向漩涡深处行进。我们当时也很害怕啊，但之前的每次航海，遇到各种各样的稀奇事，不管多可怕，李老爷总能带领我们平安回来，所以，这次，不管多么危险，我们都听从他的指挥。时间过得是如此的漫长，我们在漩涡中挣扎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落在了一片平静的海面上。这里的天空就是那个大漩涡，滚滚而下的海水，倾泻而下，灌注进这一片平静的世界。

向下望去，海水的颜色深蓝如墨。正在大家庆幸自己平安无事的时候，忽然，远处的大海骤然隆起，如同一座山一般。激起的巨浪，让我们猝不及防，倒退好几里。等一切又稍稍平静了，我们才看清，那隆起的庞然巨物，有着长长的身躯，头生双角，一对如同初生太阳般的大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们。“那是一条龙啊！”，我惊声叫出来。可是李老爷却显得不慌不忙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李老爷分开众人，向着巨龙躬身下拜:“伟大的龙神啊，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只请求您让我见见我那在大海里溺死的妻子，我在这求您了，我愿意奉上我全部的财宝”，说着，他便把这些年收集到的珍宝一箱一箱都搬上了甲板，然后便咚咚的磕起头来。我们大家才明白，原来李老爷竟然真的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妻子才带大家出海。立刻，就有几个船员要找李老爷闹事，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发财来的，谁也不愿意为了别人把命搭上。这时，李老爷的几个贴身护卫护住了李老爷，并开始准备对其他闹事者动手。就在这时，李老爷稳了稳情绪，对大家说，“我知道我为了寻找妻子让大家到了这个危险的地方是不对的，但到了这里，我们只能团结一致，我保证，咱们回去后，所有人的薪资翻两番。不然，我就只能在这里把你们扔进海里了。”，大家互相看看，也知道到了这个时候，只能这样了。这时，那个一直看着我们的龙神发话了，明明他没有张口，它的话却直接进入了我们的大脑:“愚昧的人类啊，这归墟岂是你们说来就来的。在海上死去的生命，早已属于归墟，看在这些财宝份上，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但你们的生命，从现在开始进入倒计时。”

“慢着，龙神，我有你需要的东西”，说着，李老爷拿出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笔记本，举在空中挥动着:“你们这些古神被关在这个世界几千年了，我有办法让你们重回人间，我这里，有山海图”。听到这话，龙神的眼神忽然变成了一片深紫色，硕大的龙头流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我只想让我的妻子回来，没有她，我每一天都是煎熬，把她还给我吧！”，李老爷向前一步，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点燃的打火机：“这图已经被浸满了油，不然的话，我就烧了它，”

“很好，你确实激起了我的兴趣。老呆在这个地方，确实很无聊，就给你们一个机会”，龙神依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却把头一下子把头伸过来。李老爷打开山海图，图上的山水如同真的一样在隐隐浮动，龙神看了一眼，便确认了这图的真伪。接着，海洋忽然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可以看见水下的海床上，都是各种各样的人和动物。他们在下面一起辛苦的工作着，建造着一座座金字塔样的建筑。龙神一招手，一个女人便飞了上来，大家定睛一看，正是李老爷的妻子。李老爷立刻跑过去，接住了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也认出了他。两个跨越生死来相见的人深深相拥在一起，李老爷对他的妻子说：“亲爱的，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他的妻子，却只能哭泣，说不出一句话。当李老爷如约把山海图给了龙神后，忽然，大风吹起，大浪打来，刚刚裂开的大海迅速平复，形成了巨大的漩涡。龙神一跃飞起，留下一句话：“我答应了让你的妻子出来，但可没答应让你们出去，就在这等死吧，很快，你们也会是我的奴隶了，哈哈哈哈！”

危机来袭，我们连痛骂龙神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卷入了漩涡。在被海水吞没的瞬间，我看到了一张闪光的碎片，我用手一抓，便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卷走了。等我醒来，我已经回到了咱们的世界。正好一条船经过，把我救了起来。辗转多年，我一直在打听李老爷和我们同行的船员们的消息，却一直什么也没打听到。直到最近，我终于找到了回来的路，就回来把消息告诉大家。“对了，这就是救了我一命的东西”，雷小益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片皱巴巴的纸，上面的写着：“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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