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老房子
前几日,听母亲讲,河北老家的老房子要重新修缮了,记忆里老房子在我出生后就没怎么修理过,可以说是真真正正的原生态了。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们家举家搬迁到了山东,一晃近四十年,虽间或着回去过几次,但一般都是借住在亲戚家里,从未在老房子里居住过。
老房子是母亲在分家后一砖一瓦,一木一石,兴建起来的,那时父亲还在遥远的新疆跑长途运输,无暇照顾家里,我和哥哥年纪还小。母亲一个人张罗着村里的人打地基,垒土炕,搭院墙,买材料,这房子可以说完全是母亲一个人的杰作。
老房子分三部分:东房、西房和中灶房,东房是主房,六米左右的大土炕占据了房间1/2的面积,芦苇杆编制的凉席,冬暖夏凉,是农村人的常备物品。房顶铺满了五彩斑斓的塑料彩条,我小的时候,总喜欢仰着头,数星星似的盯着房顶的彩条,无一例外每次都乱花了眼。东房的墙上贴满了连环画,记得好像是关于南拳王的画,一个长辫子好汉打败外国拳师的故事,这个连环画于我来说是记忆最深刻的,可能就是因为那时天天都可以看到的缘故吧。东房应该还有一个大大的衣柜,具体样子已不可能记得了。东房的土炕与中间的灶台是相连的,这就是农村原始的暖气了。冬日里,灶台里燃上柴火,热气顺着钻进中空的大土炕里,烧得旺了,东房便温暖如春,三五人盘坐在炕上,摆上一四腿矮方桌,粗盐炒制的瓜子花生哗啦一下子铺满整个方桌,几人拉扯着天南海北的闲杂人事,边吃边聊,自有别样的韵味。
西房要小一些,虽也有土炕,但肯定烧不了灶火,我和哥哥小时候就睡在西房,天冷时,屋里会放一个煤气炉,圆柱中空的炉子,肚子里塞入煤块,烧得通红的煤块,热烈地在炉内欢唱,带着温暖融入我和哥哥的梦乡,两个小小的脑袋瓜儿里全是幸福。
所谓中灶房是我自己的叫法,其实就是现在的厨房和餐厅了,农村做饭喜欢用大铁锅,下层熬上棒子面儿地瓜粥,中间是大大的篦子,蒸上几个窝窝头和玉米,这是家常里都要做的饭食。不知怎的,我只记得除了黄瓜条,腌豆角,豆豉,红糖等可以就着主食的菜外,其它的菜样几乎是见不到的。
农村的院落是很大的,骑个自行车遛个来回,是再轻松不过了。老房子的院子里有两颗梨树,是家乡的面梨树。这是我的最爱吃的水果,也可能是当时唯一能吃到的水果了。面梨个头都不大,略圆,皮上有小斑点,成熟后是金黄色,一口咬来,满嘴的软糯,甜甜的汁液,回味无穷。面梨是不经吃的,一般三到六口不等,还得要用啃的,囫囵啃来,很快就只剩梨核儿了。听母亲说,现在的院子里的梨树早已枯死,可惜了,那里埋藏了一个小小孩童对美食的永远的美好的记忆。
老房子的种种样子,早已经成为了历史,院子里全是野草伴生,东房的屋顶也腐蚀得只剩下裸露的架子,母亲一车车拉来的青砖垒成的院墙,已摇摇欲坠,不复当年的坚实挺拔。
那承载着儿童记忆的老房子啊!不知在另一个平行空间里,是否你还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