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蛊
继《我是一只假九尾狐？》后又一篇九尾狐文呐~这篇写的有点长，但每一部分都无法删减，大家可以慢慢看。
情蛊
楔子
“轰隆！”一声惊雷划破了冗长的天际，紧接着磅礴大雨倾泻而下。
“为什么！”伴随着阵阵滚雷，男子压抑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
“没有为什么。”蜷缩在他怀中的黑发女子倔强地答。即使她在拼命掩饰，可依然掩盖不了声音的极度虚弱。她的一头乌发被雨水浸渍，一缕缕发丝凌乱地贴在她的脸颊和额头上。她整个人，像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那男子看到她的样子，仰天长叹，拼命地将自己的灵力传输给她。
“住手，住手……”那女子呻吟着，而那男子却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渐渐的，那女子不再挣扎，任凭那男子传输着灵力，软软地瘫在他的怀里。他搂紧几乎昏厥的女子，双眼无光，脸色惨白，痴痴地问：“为什么……”
很久很久，他听到了答案：
“因为，他是我的劫。”
一
传说，若水湖畔，青山之巅，华炎洞中，有一山灵。山灵未曾出洞口一步，却每逢危难来临，大放其彩，守护万民。这一传说已延续了千千万万年，那山灵便在人们的口中也跟着活了千千万万年。
万里在孩提时代就听母亲讲过这个传说。而如今，对于已长成堂堂七尺男儿的他来说，自是不再信什么山灵的存在。作为九天宗中最有天赋的新一代，他自小就跟随身为大宗主的父亲习武，练就了一身好身手，且为人侠肝义胆，扶贫济穷，在江湖中的名声甚佳，这些使得宗派传到他手中的时候规模更大。
这天，万里像往常一样带着宗派一众兄弟们练武，门外小二匆忙进来，递上一份烫金名帖。万里打开来，发现落款正是城中的户部隶书，内容是请大宗主万里移驾他府，有要事相求。
万里自不辱命。当他赶到府中时，正见隶书大人一家愁容不展，见到他，眉眼间才有些舒缓。隶书大人遂请他入座，然后面容凝重地对他说：
“苏某今日请大宗主前来，是为小女苏婉儿。小女得一怪病，已卧床一月不起，其间寻医无数，然都无法根治。幸昨得一神医，说是小女之症并非寻常，竟是因精气溃散所致，致使其气血不足，只得长期卧床。那神医还说，只有那青山峭壁边盛开的雪莲，方可救小女一命。大宗主武艺高强，侠肝义胆，这城中怕是只有大宗主您能采得那位置险恶的雪莲了，故请大宗主走此一遭，苏某定不胜感激！”
万里听罢，不禁微微蹙眉。他在隶书大人的指引下，来到苏婉儿所在的房间，隔着一层纱幔用灵力试探了一圈她周身的气息，发现果如那神医所言，明明气息同活人一般，然精气量却极其不稳。既此事事关人命，万里自不会推脱，遂当即答应。
隶书大人一家闻此不胜感激，并允诺如若小女康复，愿将其许配给万里为妻。
一边是户部隶书，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权势之门；另一边是九天宗，虽只是一个宗派，却受人民爱戴，被封为城中保护神。若两家结下姻亲，自是合情合理，甚至可以说是普天同庆了。
虽是如此，但眼下情况紧迫，万里自没心思考虑这些。不过，在他前往青山的路上，万里的脑海中不知不觉地出现了苏婉儿的面容，那时即使隔着纱幔，却依然掩不住其粉嫩娇颜，真不愧为大户千金啊。正好自己已是成家之年，如我与她两情相悦，那甚好。只想了一小会，万里便收了心，催动灵力，向青山之巅进发。
二
因人们深信山灵的存在，青山便被奉为神山。
青山越往上爬，不但空气越来越稀，气温越来越低，山势也越来越陡峭。而雪莲正生长于青山峭壁边，位置险恶数量极少，因而极其珍贵。
爬了将近六个小时，催动了全部灵力，此时的万里终于进入了顶峰区。万里此行真的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和强悍的身体素质，若换旁人，怕是难以继续攀爬。所以户部隶书才会求助于万里，这个百年难遇的宗派天才。
越至顶峰，万里越能感受到此山的奇异。原本他一身灵力已近枯竭，但却好似有什么特殊的力量，自他进入顶峰区开始，就若有若无地支撑着他继续上攀，这一丝微弱的旁力若非万里天生拥有强大的感知力，是很难觉察到的。
这时万里忽然想起幼时母亲提起过的山灵。他不禁自问：莫非真的有山灵的存在，是它一直在默默庇护我么。
万里在这一丝神奇旁力的支撑下又攀了半个小时。而后，他微微抬头，竟惊喜地发现山顶近在咫尺。
是时候冲刺了。万里遂深吸一口气，凝聚全身灵力，突然爆发，一个猛冲向上攀去。
正当他以为万无一失时，山侧忽然吹来一阵怪异的大风，竟硬生生地抵消了他刚刚续集的冲力，万里猝不及防，一个手滑，向下跌去。此时旧力用尽新力未生，周身又云雾缭绕，万里一通乱抓，竟抓不到任何缓冲物，心下大惊：不好！
他被迫两眼一闭，集中全部精力重新聚力，可因其降落速度太快，耳边又是呼呼的风声，实在难以屏气凝神，眼看着要化身一团肉酱，他干脆心一横，大叫：
“山灵救我！”
“嗖！”
一条长长的透明链好似从天而降，轻易地缠住了万里的腰，紧接着又是“嗖”的一声，彷佛拎小鸡一样把万里直接拎上了青山之巅。
虽是这么说，但在万里看来，却如同蹦极一般。骤降与骤升，不过才短短几秒，即使再强悍的体魄也经受不了啊。
只听“碰”地一声，万里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随即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他身体微微抽搐着，过了很久，才勉强睁开了双眼。
而后，他便看到了，那此生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幕。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子，那完美的身形比例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下一刻，她动了。缭绕的雾气洒在她那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更显高贵优雅。
她慢慢地走近，那绝色的娇颜便愈加清晰。最是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稍微一望，仿佛能勾了魂似的。她的额间还有一朵火红的凤尾花胎记。
那倾城的女子直勾勾地盯着倒在地上有些失神的万里，把玩着耳边几根乌黑的发丝，妩媚地说：
“这身精气，我闻着甚好。”
万里望着那走近的神秘女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奈何浑身像粉碎了一般，疼痛难忍。
那女子见了不禁轻轻一叹：
“哎呦，看来伤地还不轻呢，那我帮你一把吧。”
话音刚落，只见之前那根缠绕在万里腰上的透明链突然动了起来，之后化作一团团灵力，慢慢地融入万里的身体。此时，万里只觉得，浑身的疼痛正在逐渐消失，连带着，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的舒服。
当灵力全部融入万里体内后，他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他重新活动活动手脚，催动灵力，发现自身功力果然又上升了一阶。
万里长得不矮，站起身来正好可与那神秘女子平视。纵然绝色，但万里深知她并非凡人。万里作为九天宗当家人，自然不是个胆小的，只是此时，他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紧张。
他望着那双勾人心魄的蓝色丹凤眼，试探地问：
“你……就是山灵？”
那绝色女子听后竟噗嗤一笑，微皱着眉头嗔怪道：
“呸呸呸，什么山灵啊，真难听！看清楚，老身是一只高贵的九尾狐。”说完她还晃了晃自己漂亮的九条狐尾。
万里这才看清她身后的尾巴，虽是震惊，但很快便归为平静。
万里更多的是被她的一句“老身”给吸引了。话说既然是只九尾狐，又修成了人形，估计活的时间……但无论她是何身份，人家都救了自己的命啊。
万里于是放下心中杂念，恭敬地向她作揖：“无论如何，感谢姑娘崖边相救。在下万里，不知……姑娘芳名？”
“少秋。”女子含笑脉脉。
原来，那青山之巅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灵，有的，只有这已修成人形，美得不可方物的九尾狐。
三
“此处已……”少秋伸出她那修长白皙的手指认真地数着，“嗯，三万年无人造访了，喏，你是第一个。”
“唔，三万年……那还真是有缘。”万里嘴角一抽，极其勉强地回答。
“嗯，是了，真是有缘呢，但就是不知……”少秋双眼微眯，极其魅惑，但在万里看来，却有些发渗：
“不知是善缘，还是孽缘。”
说完，她笑地如花似玉，而万里却神色一凛。不等他思考如何接这话，少秋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哈哈，少年郎，害怕了？莫怕，老身在同你说笑呢，三万年了，终于有个精气旺盛的凡人来了，老身瞧着怪喜欢的……话说回来，你来此为何啊？”
万里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把自己的来意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并说出。不知为何，明知少秋是妖，但他此时却无法对她生出任何的防备之意。
少秋听罢，妩媚一笑：“既如此，那我便好人，呸，好妖做到底，那雪莲花，强摘可是没用的，我与她们相处万年，还是我来吧。”
还不等万里反应，少秋就一个旋转化为了一只雪白的九尾狐，然后竟就那么单纯地沿着悬崖壁呈90度向下疾驰，不一会，一个充斥着浓浓生命气息的雪莲就出现在了万里面前。
“喏，你可要好些对待她哦。”少秋温柔地看着此时已躺在万里怀中彷佛在安睡的雪莲花。
万里听闻，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入怀中。原来，万物皆有灵啊。习武习到一定的境界，万里对天地万物同样会有一定的领悟力。
少秋看着他细心的动作，既惊讶此凡人的领悟之力，又忍不住想要打趣：
“看你如此仔细，你要救的那女子，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
万里没有否认。虽对苏婉儿有好感，但毕竟没有什么接触，他不回答只是不知如何回答。但在少秋看来，却当是默认了。
“哎，本想多留你几日，如此，便回吧！”她潇洒地一个转身，朝洞中走去。
万里望着少秋越来越小的背影，忽心念一动，冲她大喊：
“少秋！”
少秋微微一愣，回头望他，正见他远远地凝视着自己，脸颊还有些红晕。
“少秋……不知可否这样叫你。江湖有规矩，受人之恩必相报之。此番既受了你的恩，待我将雪莲送予隶书府，便速速返回报答恩情！”他说这话时，虽有些生疏，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哦？”少秋有些玩味地拐了个音。
这少年郎，好生有趣。
“当真？”
“当真！”
“嗯，正巧，我最近缺个护卫呢……可你如何保证，你还会回来？口说无凭。”少秋颇有意味地望着他。
“我……”万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明明是个身高七尺的男儿，此时杵在原地，倒像个羞赧的小姑娘。
少秋见他这番为难，脸上似笑非笑：
“你既无办法证明，那不如我帮你。是了，我给你种一蛊，此蛊与我意念相连，你若不回来，便，”她轻轻一舔唇，轻飘飘地说：
“粉身碎骨。”
万里听罢不禁脸色一变。粉身碎骨……此番报恩怕不是羊入狐口？
“还有别的办法么……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一道光束猛地刺入万里心脏，万里一击倒地，身子像诈尸一般在地上弹了又弹，才恢复正常。他赶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发现无碍才舒了一口气。此时他一抬头，正巧与少秋对视。他这才发现，在他看到少秋双眼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地跳动，此时望着少秋那张绝美的容颜，万里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这是什么蛊？”他捂着心脏，强压着内心的躁动，勉强地挤出几个字。
少秋看着他那微微发红的脸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迷离又恍惚，她满意一笑：
“情蛊。”
四
话说万里将雪莲送至隶书府，放在苏婉儿的床头，奇迹便真的发生了。苏婉儿醒了。
隶书大人自然大喜，遂尚万金赐牌匾，并果真将爱女苏婉儿许配给了万里。这种事相当于政治联姻，万里自不好推脱，然其被种下情蛊后，心中早有一绝色身影，眼里心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
隶书见其神色不佳，以为他此番奔赴青山元气大损，遂让其安心静养，成亲之日自不必急，万里只好暂允，之后火速返回青山之巅。
青山之巅。
“少秋，你留他作甚？你不能杀生，这数万年，由我护你，还不够？”
少秋眼含深意地望着眼前的九尾狐男子，妩媚一笑：
“翼羽，如果我感觉的没错，你也进入最后百日了吧。虽你我所修道不同，但最后百日乃冲关之际，你我还是都不杀生为妙。此人虽凡胎，但天赋异禀，我又分其一丝我的灵力，留下守门足矣，而你我安心修炼，等待百日后飞天成仙，岂不妙哉？”
翼羽听罢，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问：
“是了，可如何确定他中途不会逃跑？”
“我给他下了情蛊。”少秋漫不经心地一答。
但翼羽听后却神色大变。
“你说什么，情蛊？为何偏偏是情蛊？你明知感情乃修行中的大忌！从前，你要耍玩些禁术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如今最后阶段，你偏如此不谨慎？”他对少秋此举感到十分愤怒。
少秋听罢，不怒反笑：
“哎，你怎可如此无趣？你我活了数万年，如今将离开这俗世，玩玩少年郎尝尝烟雨情，甚好！”
翼羽欲再训斥，然少秋心念一动，朝身后望去。
“你回来了。”
说着话时，连少秋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温柔，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嗯。”
万里闻言，微微颔首，目光灼灼地望着少秋，正对上同样含情望着他的，那双妖艳到极致的丹凤眼。
“少秋，这就是你想要的？”翼羽愤怒地问道，这愤怒中更夹杂着一丝嫉妒。
少秋不徐不缓：
“是了。”
五
少秋虽言最后百日，实际却是三百六十五日。
而转眼之间，万里已守护了她一百日整，此时已步入冬季。在此期间，少秋有时会进入一种特殊的状态，视觉听觉嗅觉几乎完全关闭，无需任何食物的补给，只留一口气维持着生命，有些类似普通动物的冬眠。
万里通晓奇门异术，又天生悟性超群，便知她一定在突破最终也是最艰难的阶段，故修炼反复无常。而每当少秋进入这种状态时往往要闭关数天。万里便因此彻夜不眠，既防周围野兽出没，又怕她因修炼走火入魔。
种下情蛊的万里，眼里心里便只有少秋。
是夜，万里像往日一样在外守护着少秋，忽闻洞中传来阵阵呻吟，那空灵而又动听的女声，可不正是少秋么。
万里心念一动，断然终止了修炼，火速奔向洞中。越往里跑，便越能感到阵阵寒意。那寒意，不似冬天的寒意，铺天盖地但却稀薄，而是呈丝丝缕缕状，或者说更像是一根根凝实的冰针，正如此刻万里感受到的，痛大于冷，或者说，冷到了极致就是痛！
万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早就猜到过少秋练的乃是一种上成的仙法，如今身在其中，才知此法竟是有形无实！
冬寒至极，便是化实为虚，寒意有却看不见。少秋仿此，想成就大自然之天生神力。可是此境何其容易啊，甚至可以说是逆天而行。如今非但不是有形无实，反而颠倒了。
万里只是须臾间就想明白了这些。他不顾身体刺骨的寒意拼命地冲向洞深处的少秋，果然看到了她蜷缩着身体不停地颤抖。
“少秋！”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扶起少秋，可手却在碰到她身体的一瞬间，迅速被冻上了一层冰，万里催动灵力才勉强从中挣脱了出来。
而此刻寒气依然在不停地外溢，少秋慢慢地不再颤抖，她的周身开始结冰。
万里见此大惊，眼下再去找翼羽已为时太晚，他想都没想就张开了自己宽广的双臂，用自己温暖的臂膀去温暖少秋结冰的身体。只一瞬间，那刺骨的寒意便迅速渗入他的体内，他不禁拼命催动全身灵力，一边抵抗着严寒，一边将至少一半的灵力不断地传输给少秋。
可这是远远不够的。少秋毕竟修炼万年，灵力庞大，如今遭自身灵力反噬，又岂是万里一人能化解的？
很快，万里的身上也开始跟着结冰，但他依然抱着怀中早已不动的少秋，坚定地，死死地抱住。
“少秋，我求你，醒醒，少秋……”
眼看着少秋在自己的怀里一动不动，万里濒临崩溃。此时周围的寒气有减弱的趋势，但万里却更感到绝望。因为这意味着，寒气散发者的气息正在逐渐变弱。
“少秋！”
万里拼命地呼喊她的名字，他的声音已不知不觉带着哽咽。可任凭他如何呼唤，平日里高贵灵动的九尾狐此时却像个婴儿一般，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她身上的冰依旧不化。
“少秋，我不会让你死的。”万里突然放开搂紧她的手，掌心相对，闭上双眼重新催动全身灵力。而后，他平静地说：
“少秋，你是法力无边的妖，而我只是平庸无奇的人，可你却依然收留了我。如今你身陷绝境，我却无能为力，我真该死！可是，”万里慢慢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眼睛异常明亮。
“可是，我们凡界有个传说，凡人平庸，无以为报，为心头血，天地材也。若为至爱者，可以心头血换其命也！”万里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此时他的灵力已凝聚到了巅峰，突然，他毫无保留地一掌拍向自己的心脏，随后只听“噗”的一声，一大口心头血从他喉咙中喷出，滴滴点点落在了少秋的身上。
奇迹发生了。那些在少秋身上的冰竟然开始慢慢的融化。
此时已倒在地上的万里看到这一幕，满意又释然地笑了。
少秋有救了。
可是他却再也看不到她重新焕发活力的那一刻了。他刚才那一掌中蕴含的巨大冲力，足以震得他经脉具断，此时，他浑身都是软软的。
“哼”他闷哼一声，七窍流血，不情愿地闭上了眼睛。他想要贪婪地再看她一眼，可是，他实在没有力气了，没有了，他甚至，甚至都没来的及说一声“我爱你”。
你是高贵的九尾狐，我是平凡的人类，我们注定人妖殊途，可我却无法控制地爱你。而如今，你又可以飞天成仙了，我这一条贱命给你又如何。
只是，如有来生。
六
当少秋缓缓睁开眼时，她只感觉浑身说不出地疼痛，彷佛被千针扎过一般。已进入最后百日修炼的少秋，自然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遂重新催动灵力恢复身体。然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竟然修成了上成大法有形无实！可下一刻，当她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顿时血色全无。
那躺在血泊中，浑身血肉模糊的，不正是万里么。
“你，你，你，”一向从容淡然的少秋此时的声音里竟充满了颤抖。
自己明明遭了反噬却练成了有形无实，她开始是感到疑惑的。如今再看看万里，便什么都懂了。
“你好傻。”
少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此时的翼羽刚从修炼中出来就感受到了洞中的紊乱气息，他火速奔了过来，而后也着实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同生为九尾狐族，他与少秋心念相通，只一瞬便大致知道了发生了什么。
这小子，莫不是用自己的血助了少秋一把。人血虽不及九尾狐血高贵，但人却生来与天地万物接触，自对他们九尾狐族修练成人及最终成仙有好处。对于处于突破期的少秋和他来说，人血的直接滋补自然比单纯的吸收人的精气要有用的多。
以前少秋只是略微吸一些他的精气，如今，他竟为她献上了心头血。翼羽对此更多的不是感动，而是替少秋高兴。
“少秋，你修成了！”
听到他的声音，少秋这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抓住他，连带着把他拽地也跪在了地上：
“救他，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他！”
翼羽一愣，随即化为平静：“不过是一个凡人，这也是他的命。”
“可是他是因我而死啊！他用生命来爱我，可我却如此无情么？”
翼羽看着有些抓狂的少秋，更觉震惊，他一把抓住她的双臂，大声地说：
“少秋，你疯了么？他根本不爱你呀，别忘了，你给他种了情蛊！”
少秋听罢猛地一愣，整个人突然安静了下来。
是啊，他是有心上人的，是我给他种下情蛊逼他爱上我，可我却……少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翼羽慢慢站起身，背对着她，缓缓地说：
“如今他为你而死，也算还了你的恩情，你不必太自责，这也是他的劫。”
少秋却摇头，凄然一笑。
“不，这是我的劫。”她突然一凝气，像极了万里取心头血前的蓄势。
“少秋，你不要再想了，少秋，你……不！”
翼羽刚转身，就看到那令他撕心裂肺的一幕。他拼命地冲向她……
“噗。”
干脆利落。
手落尾断。
“你……为什么！”翼羽抱起自断狐尾的少秋，愤怒地说，他的心在滴血啊！
对于九尾狐来说，断尾如断命。
“没有为什么。”少秋脸色煞白，但嘴边却勾起了一抹微笑。
“轰隆！”天空突然响起一阵巨雷，而后竟下起了雨。
而翼羽此刻就这样抱着少秋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拼命地给她传送着灵力。
他抬头，望着天空下起的大雨，满脸的不可思议。而后他仰天大笑，他的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
三万年了，青山之巅不曾下过雨。
七
九尾狐的每一条狐尾，都可以化作一件宝器。而少秋承受断尾之痛，用断尾化作神药，救活了万里。但即使如此，万里也算是死过一次，那情蛊便自动解除了。
“你……”看到躺在翼羽怀里稍微有了些血色的少秋，万里有些茫然地开口。
“你走吧。”虚弱但却依然动听的女声传来。万里看到她的身体在流血。
“呀，姑娘你受伤了，我来帮你……”
“住口！没看到还有我在么，少秋说了，你可以走了，然后，永远都不要回来！”翼羽愤怒地说。
“少秋……”
情蛊的解除，伴随着记忆的丧失。可万里却觉得，这名字熟悉地很。
欲再问，眨眼的功夫，眼前的两人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万里突然感觉像失去什么至宝一般，一阵心慌。
“少秋，少秋，少秋！”
空空的洞中，只传来阵阵回声。
一月后。
“苏大人，恭喜恭喜！”“来来来，都喝都喝！”“恭喜苏大人，喜得良婿！”“苏某替小女谢过了！”……
京城许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而今天，正是护城宗派九天宗大宗主万里，和城中户部隶书千金苏婉儿的大喜之日。隶书大人在城中大设宴席，人人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白纱裙中的女子，简单朴素的长裙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她头戴斗笠，白纱半遮面，只露出那双极具魅惑的丹凤眼。
她随意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问道：
“可是城中有什么喜事？”
那男人和周围人一样，急着去沾隶书家的喜气，此番突然被拦下，总归是不耐烦的。于是他没好气地只撂下一个“是”字。正欲走，却忽对上那双致命的丹凤眼，只见那丹凤眼中金光一闪，那男子双眼一下子便发了直，整个人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九尾狐天赋，媚术！
那男子耳畔，此时只能听见少秋妩媚的声音幽幽传来:
“那你跟我具体说说，是何喜事。”
那男子听罢，十分听话地回答：
“的确是个天大的喜事，今日成亲的，乃是城中户部隶书的千金苏婉儿，年轻貌美，倾国倾城；再说那良婿，身份更是了得，乃是我城九天宗的大宗主万里，天赋异禀，英勇超群。具传闻，大宗主为采雪莲救苏家千金曾身负重伤，而苏家千金醒后更是对他一见钟情，真真是金玉良缘啊……”
“是了，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少秋嘲讽一笑。
“是吧，谁听了都会这么说的，真真是一段佳话啊，我跟你继续讲啊，他们呀……”
“滚吧。”少秋一摔衣袖，那男子便突然在原地消失了。
“少秋，闹够了么？”翼羽在远处默默望着她。
“哼，即和他相识一场，如今，不去喝他的喜酒，倒显得我的不是了。”
八
喜宴一直到了晚上，来吃酒的人们才意犹未尽的散去。
洞房花烛。
苏婉儿等这一天已经太久。自从她醒来对万里一见倾心后，心里便总是念着他。谁知他后来竟回到青山报恩，她又足足盼了他三个月。如今，夙愿终于实现。
“婉儿，我可以掀开你的头纱么？”万里望着一身红装的苏婉儿试探的问。
“嗯。”娇滴滴地声音传来，还夹杂着一丝女儿的羞涩，听的万里不仅心头一酥。
这，就是我的妻，我的心上人。
他有些开心而又紧张。而当他终于拿起喜杖去挑那红盖头时，手却迟疑了。在他的脑海里，又一次闪过了这一个月来，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模糊倩影。
那到底是谁，难道是苏婉儿么？不会有别人的话，那就一定是她。就这样说服了自己，万里终于不再迟疑，果断地挑起她的红盖头。而还没等他细细欣赏苏婉儿的娇颜，就被一声妩媚动听的声音吸引。
“呦，我来的不巧啊。万里，你的喜酒真好喝。”
突然出现在万里房中的，可不正是少秋。
苏婉儿见到房中突然出现的女子不禁尖叫出声，而那女子背后竟然还有一，二，三……九条狐尾！幼时她曾在书中见过的，眼前的女子莫不是只九尾狐变的……可万里却在看到少秋的那一刻呆住了。
这女子，何止眼熟如此！
他竟然忘记了身旁打扮地如花似玉的苏婉儿，一个箭步就上前抓住了少秋的手，生怕她逃走似的，然后目光灼灼地问：
“你是谁？”
少秋此时已有几分醉意，有些站不住身子，便顺势靠在了万里怀中，她眼神迷离，使本就邪魅的丹凤眼看上去更加诱惑。
“万里，你忘了吗，我是少秋啊……”
她妖媚地轻唤他的名字，使本就有几分燥热的万里彻底沦陷。
“少秋……”
“唔。”他们唇齿相贴，热烈拥吻。
“你们……哼。”苏婉儿一声闷哼，被少秋随手一挥就晕了过去。此时的少秋七分醉意，又在万里的攻势下，理智全无。
万里今日也喝了很多酒。当他听见少秋两个字时，只觉得心中突然有什么东西分崩瓦解。那脑海中模糊的倩影，正在慢慢和眼前的人儿重合。
他疯狂地亲吻着她，从嘴，到脖颈，往下继续游走。
“万里，万里，万里……”
一夜缠绵。
第二天清晨，当少秋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时，她的脸色煞白。
我，我竟然，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
九
当万里醒来时，已是正午。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情蛊……
一时间，他不知对少秋是何感情。正欲梳理思绪，一个女声传来：
“夫君，你醒了。”这声音温柔动听，足以柔化天下所有男人的心，可在万里听来，却感到一阵失落。
这不是她的声音！
“婉儿，昨夜……”苏婉儿突然害羞地打断了他的话：
“昨夜我们花烛夜，夫君真是……好生疼爱婉儿！”说完这话，苏婉儿坐到万里身旁，娇羞地靠在他的怀里。面对着温香软玉，万里一时间感到一阵错乱。
听苏婉儿的意思，昨晚自己是和她……
只听苏婉儿继续说：“夫君，昨夜你喝了好些酒，又与我……如今身体感觉可好？喏，妾身吩咐下人做了滋补汤，夫君来喝吧。”
万里听后感到更加迷茫。昨夜那女子难道不是少秋？
他闭上眼睛，细细搜索着什么，却奇怪的发现，周围竟没有一丝九尾狐曾经来过的气息。莫非昨晚少秋来是梦，自己醉酒与苏婉儿春宵是真？想到这里，他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苏婉儿。
是夜，也许是因为内疚，他与苏婉儿共度春宵。
苏婉儿很快便怀了孕。这可又是一件大喜事。至此，万里再无心思梳理情丝，只能先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苏婉儿的照顾中。即使梦中仍时常出现那倩影，但他只能拼命说服自己，他现在爱的是苏婉儿。
转眼间，苏婉儿已怀孕6月有余。
青山之巅。
“呼。”伴随着一声娇呼，少秋缓缓睁开双眼。她的眼中充满了金光，周身更是散发着盈盈的仙气。
不出几日，仙法将大成。
修炼万年，终将成仙。
“少秋，恭喜了。”翼羽含笑望着她。
自那日回来，少秋即刻闭关梳理思绪，如今，那份情已经被她强行压至心底，从表面看，她已恢复如初。
“也恭喜你了。”少秋回以一笑。
户部隶书府。
“你说什么！”一个愠怒的女声传来，她似乎有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
“在下不敢欺瞒夫人，此胎是，是，死胎。”一个白胡子郎中惶恐地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
此时的苏婉儿脸色煞白，娇嫩的容颜看起来有些狰狞。她不顾形象地低呵道：“滚！给我滚！”郎中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这已经是第五个郎中了，难道我的孩子真的是……她瘫倒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为什么，为什么……”她痴痴呓语，而后眼神变得十分怨毒：
“呵，我知道了，是因为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是那只狐狸精！一定是她用了什么妖法杀死了我的孩子！狐狸精狐狸精啊！”
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疯狂地尖叫起来，万里闻声赶来，看到泪流满面的苏婉儿，大惊失色，遂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婉儿，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怀有身孕，怎可如此不爱惜身体！”
苏婉儿瘫软在万里怀里，哽咽道：“夫君，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
不，我不能告诉他，如果没有这孩子，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疼我么？我不能说。
也就是一瞬间，苏婉儿计上心来。她依然哭地梨花带雨：
“夫君，妾身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一只狐狸在吸着什么，它竟然有九条尾巴，我走近一看，发现它吸的，竟然是一个婴儿！”她说着故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哭地更加厉害。
万里忙安抚地拍着苏婉儿的背，嘴上说着“没事只是一个梦，再说有我保护你们母子呢”，眼神却流露出一丝迷茫。
他自然知道苏婉儿梦见的是谁。
十
还有一个月九天宗就要招纳新弟子了。因此万里格外忙碌，苏婉儿只得大部分时间由下人照顾，她每日静心养胎，万里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苏婉儿却越来越坐不住了。如今她已怀孕近7个月，现在倒看不出任何端倪，可若再过几月，肚子一直不再变大，那可当真是装不下去了。她想，这孩子必须赶快生出来，而且……
“进来。”苏婉儿柔声地说。
“鄙人陆荣给夫人请安。”一个瘦瘦矮矮的郎中恭敬地向她一拜。
苏婉儿忙挥手示意他起来：“陆神医，快快请起，您可是婉儿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您，旁人如何识得我当初是被吸了精气？”
“夫人客气，如今夫人大好，陆某便安心了。”
苏婉儿听罢笑意更浓，更加温柔可人地说：
“托了陆神医的福，婉儿如今已大好，只是，婉儿今有一事相求，您可一定要答应婉儿。”说着竟作势要下跪。
陆荣着实大惊，忙上前扶住苏婉儿。
“夫人，您这是作何？您有何吩咐，陆某自当竭力。”
苏婉儿重新坐回椅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地冷笑，柔声地说：“陆神医真是一点就透……且听我与你慢慢道来。”
一个时辰后，陆荣在一个小丫鬟恭敬地引领下出了隶书府，他的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他的右手上多了一个沉甸甸的盒子。
盒子里面，是满满的金锭。
十一（大结局前篇）
“啊——”
苏婉儿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此时她痛苦地躺在床上，脸颊不停的流汗，而万里在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生了，生了！”屋内产婆大声地宣布。
万里听罢，心头大喜，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内。他真的开心坏了。
“婉儿，我终于当爹了！我们的孩子呢，孩子呢！”他兴奋地靠近床头，迫不及待地抱起他心心念念的亲骨肉……
触手冰凉。
闯荡江湖多年，万里对生死极为敏感。只是此刻，他不想承认。他怔怔地望着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孩子，她的睫毛长长的，嘴唇红红的，甚是好看，这孩子乖巧的很，竟连哭都不哭一声。
“老爷，节哀啊！”产婆和郎中全都跪在地上，颤抖着说。
万里如遭霹雳。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原本默默抱着孩子一句话都不说的万里突然爆呵一声。
郎中陆荣眼看时机成熟，便跪着向前，假装悲伤的说：
“老爷，小姐死的冤啊，冤啊！”
万里一听，一把拽起他的衣领，瞪着他说：“你说什么！为何冤！”
陆荣顺势说：“小姐，小姐她是被吸了精气，就像夫人先前那样，被吸了精气呀！”
吸了精气……万里突然想到了什么。
“如此，雪莲，我再去采雪莲！”他顾不得判断对错就要向外奔。陆荣见状忙拉回了他的思绪：
“老爷，没用的！当初夫人只是失去了部分精气，方可用雪莲救命，而小姐却是……哎，都要怪那恶毒的九尾狐！”
躺在床上的苏婉儿在此时也哭了起来：
“是啊夫君，是那只九尾狐杀了我们的孩子！你要替婉儿做主，更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夫君！”苏婉儿抓住万里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呼喊。
“婉儿，你在说什么……”万里慢慢扶起苏婉儿，声音有些颤抖。
“夫君，你还记得那日我梦见九尾狐的事么？那不是梦！那天，陆神医在为我请脉，那九尾狐突然出现在我屋内，用她的利爪一下勒住我的喉咙，逼迫我让我离开你，不然就对我不客气。”
万里听罢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怎么会，她竟来过……那你为何要骗我！”
苏婉儿哭地更加梨花带雨：
“因为她威胁我，她说如果我告诉你，就杀了我腹中的孩子！我答应她了，可如今她还是下手了，她好狠的心啊！”
一旁的陆荣见状也跟着附和道：
“夫人所言千真万确，那九尾狐修为高深竟已修成人形，猖狂至极！我等那时不敢轻举妄动，谁知现竟酿成惨祸，我看那九尾狐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修炼，毕竟这初生婴儿精气最纯……请少爷恕罪啊！”
她俩一个痛哭，一个磕头，此时万里的情绪悲愤到了极点。
吸收精气……
他还记得，他初见她时，所说的第一句话，那动听至极的声音仍回荡在他耳边：
“这身精气，我闻着甚好！”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她怎么会，她怎么会……少秋，你怎能如此狠心！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万里彷佛失去了理智，冲着屋外大吼大叫。
因知道是死胎，苏婉儿早就在陆荣的提前调理下将自身分娩损耗降至最低，此刻，她虽看起来虚弱，但其实已恢复地差不多。
“我和你一起去。”
十二（大结局后篇）
拗不过苏婉儿的再三坚持，万里只得用马车载着她来到青山脚下，然后他猛得独自向上爬去，让下人强行把苏婉儿送回去。
此时的万里悲愤到了极致，他浑身的灵力更是提至了巅峰境界。
青山之巅，翼羽也进入了最后一刻的闭关。少秋因此在外为其护法。她忽眉头一皱，额间凤尾花胎记微微一闪。
少秋莞尔，轻轻一笑：
“该来的总会来。”
“嗖！”一个男子突然跃了上来。他面容刚毅，身形健硕，浑身更是散发着强大的气息。
少秋定睛一看着实震惊。那道杀气的来源者竟然是……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良久，朱唇微启：
“几日不见，你的灵力大涨了。”
万里却并不理会她的寒暄，他只径直走向她，极度地悲伤使他的眼神染上了丝丝凉意，不禁看得少秋又是一愣。下一秒她已经做出了防御动作，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她更加错愕。
只听“普通”一声，万里跪在了她的面前。
“少秋，求你，我求你，那是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是我负了你，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求你放过我的孩子，还她精气！”说完竟要向她磕头。
少秋一把拉起他，原本动听的声音竟有些变了声：
“你在说什么，什么孩子，什么精气！”
她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在万里看来她却是死不认罪。
“你可敢见她们？她们就在青山脚下！”
“有何不敢！”边说着，少秋一声娇喝，指头一指，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她所指之处，正是抱着孩子的苏婉儿。
万里看到这一幕，笑了。
“你的实力也是大增啊……真是好功法，好功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万里疯狂地大笑，眼角却缓缓流下了眼泪。
苏婉儿此时认清了少秋的脸，便指着她声嘶力竭地谩骂：
“就是你，你这狐狸精！先诱惑了我的夫君，又吸了我孩儿的精气，你好恶毒的心啊！你还我儿命来！”说着她又作势哭了起来。
少秋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婴儿，她轻轻一探那婴儿的气息……少秋绝顶聪明，这下子，她全都听明白了。
“万里，你听着，我并没有吸你孩儿的精气，你……节哀。”她面带希冀地望向万里，可对上的，却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
“如今你功力大增，又如何让我相信，更何况，你曾吸过我的……做了错事，就要还，你自己来吧，不要逼我动手。”万里望着她，狠下心来十分绝情地说。少秋听罢，心凉一半。
“我说了，不是我，你走吧！”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就别怪我不顾往昔之情。”
少秋只感到一阵心痛，但表面仍装的云淡风轻，她假装戏谑地冲他说：
“呵，你能把我怎样，你的功法再涨，在我面前也依然形同蝼蚁！”
万里闻言，冷冷一笑：
“是啊，你说得对，可现在，”他说着，突然凝力于掌，爆击眉心。
“噗！”一大口鲜血从万里口中喷出，同样情况的，竟然还有少秋。
“你，你，你，”少秋不可置信地舔着自己嘴角的血。这次换成万里戏谑一笑，但这笑中更夹杂着痛苦：
“自我记忆恢复后，我便知我这命是你用断尾为代价给的，我没有不心痛过，我更没有忘记过你，即使你是用情蛊逼我爱你，可当情蛊解除时，我才发现我是真得爱上你了……可是人妖殊途，后来我更是有了孩子，这份爱我便也放弃了。”说到这里，他痛苦的闭上双眼，而后继续诉说：
“自你用一条命救了我后，我眉心便隐约生出一块胎记，虽不明显，但我知道，那是和你额间一模一样的凤尾花胎记，我猜想，这胎记一定和你血脉相连，如今看来，我猜对了。”
万里自嘲地一笑。他从来没想到，这块胎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派上了用场。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不要。
少秋望着他渗血的额头，凄然一笑：
“所以，你宁可杀了自己也要伤害我？”
万里一怔，而后回答：“我知道，你法力深厚，就算我自损全部也伤不了你多少，也罢，那就用我的命换回我孩儿的命！原是我的孽，孩子是无辜的！”
说完他释然一笑，猛地抬手，再次暴击额间的凤尾花，一口口鲜血就这样从他的嘴中喷出，不过一会，他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但他的眼睛却依然紧紧盯着只是嘴角有点点血丝的少秋。
“求你，我求你……”
万里拼命地发声。苏婉儿抱着孩子，大哭着爬向倒地不起的万里。
少秋看到这一幕，动了。而后，那万里不论听了多少遍但却依然动听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修了这么数万年，可算修出个人形，可妖终归是妖，认定一个便死生不渝。”
她说完，笑了，泪水顺着她那绝美的面容慢慢滑落。还不等万里反应，她突然亮出锐利修长的狐甲，不是朝向别人，却是朝向自己。她猛地把手插入自己的心脏。
“噗。”
万里只觉得，那锋利的指甲插入的是自己的心。
他定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少秋吃力地，颤抖着，从心脏里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和心脏一般大小的，晶莹剔透还闪着金光的团状物。
其上散发出的灵力无比浑厚与充盈，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与怨念，源源不断似无穷已。如若没有几万年的修炼与净化，万万无法庞大纯净至此。
“这是我修炼万年的内丹，或许你也能感觉到，其灵力充沛，不沾任何杂质，乃是我这数万年济民所获的善德之念与天地灵气所化，给那孩子吃下，足以使其复活，多出来的，够你恢复身体，够你实力大增，至于其他，也足够。”
她说完，不再理会万里面无血色的脸，反而看向苏婉儿，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但配上她此时无比惨白的脸，着实可怕。
她施舍般地朝她一丢：
“喏，拿去。”
苏婉儿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慢慢滚过来的九尾狐内丹。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她惨叫一声。
她疯了。
少秋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笑意更浓，她盯着疯了的苏婉儿，却再也不去看万里一眼，过了许久，她缓缓抬头望天：
“我与他，为何……”
而后，天好似真的听到了她的疑问，她的双眼突然变成了金色，她安静了下来，彷佛在认真看着什么。
末了，少秋不禁痴痴一笑，又似嘲讽：
“原是如此……”
最后的最后，她再没有看万里一眼。只是，那最后一刻的声音却永远地嵌入了万里的脑海里，永远地折磨着他：
“嘿，不要浪费了我的内丹哦。”
她欣慰地闭上眼睛，被一团金光彻底吞没。金光消失时，原地哪还有什么窈窕少女，有的，只有一条没有了任何生息的小狐狸。
少秋气绝，翼羽被迫出关。当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顿时血色全无。他抱起已化作狐狸的少秋，与她眉心相贴。顿时，少秋生前所经历的一切记忆与他共享。
他读完，泪流满面。他一抬头，正看到了在少秋死前外散灵力的滋养下，已经能站起来的万里。
他没有冲上去，反而坐在原地抱着少秋，异常镇定地说：
“呵，你知道苏婉儿身上的精气是谁吸的么？”他自嘲一笑。
“是我吸的，是我！修炼后期，我们需要人的精气方可大成，后经白日，方可飞天成仙。男为阳，自吸收女子之阴气，少秋为阴，自吸收了你的阳气，亏你还是习武之人，竟连此道理都不懂！少秋自小天赋出众，便这修炼也与我等不同。她修的是上善道，不能像我一样，杀活物，沾染血腥，她又怎么会去做如此阴德之事吸光你孩儿精气！那分明就是个死胎！是你被悲伤蒙蔽了双眼！本来，不足几日她便可修成上善道，可你出现了！你……少秋说的对，你就是她的劫！”翼羽说完，竟大声哭了起来。
万里动了。心中的悲伤大过震惊。他轻轻扶上自己眉心的凤尾花。而后，他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把抓起身旁的内丹，像没看见疯了的苏婉儿一样，踉踉跄跄地奔向少秋，拼命把内丹往她嘴里塞。
谁知，那内丹在同时触碰到万里和少秋时，竟散发出了更加强烈的灵力波动，万里只觉得两束金光刺入了自己的双眼，他也看见了。
他看见了，在虚幻的画面中，出现了他与少秋相识的一幕又一幕，末了，他看见一个小小的男孩，抱着一只比他身体还要大的小狗，温柔地喂它吃果子。那小狗浑身雪白，额间竟有一朵凤尾花胎记，尾巴更是有九条之多。只是，那男孩不过才三四岁的光景，哪还分得清狗与狐呢。男孩走后，那狐方化为了人形……
万里看完，不禁回想起少秋生前所说的话，便会其意：
“原是如此。”他也笑了。
浅浅一段缘，竟让她用生命来还。
原是我误闯了她的世界，坏了她的万年修行，原是我的孽，为何老天你要她来还。
该我还了。
结局&番外
10年后，九天宗。
“虽如此，可你长得真是像极了化为人形的姨母呢，连额间的凤尾花胎记都一模一样呢！”
“是了，可能是我吃了她内丹的缘故吧。”
“那你说日后你是不是也能长出九条尾巴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一脸好奇的问。
那虽是婴儿肥但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的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地说：
“我是人，她是狐，再像又怎么可能一样啊！”
那小男孩听了却不以为然：
“可爹爹说很有可能呢！喏，爹爹派我每日来保护你，珍爱你的程度绝不在我这个亲儿子之下呢！”
“那是你爹说的，不是我爹！”小女孩说着，虽气势逼人，但眼神却是一黯。
小男孩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安慰道：
“好了，咱俩不分谁和谁的，毕竟你爹跳崖了，我爹就当成自己爹就成……”
他这句话说出来，不但没起到安慰作用，反而气地那小女孩哇哇大哭。这一幕正巧被小男孩的爹看见了。了解完情况后，他狠狠瞪了一眼小男孩，又轻轻抱住哭泣的小女孩，无奈地说：
“好了，以后谁都不许再提这件事了。秋儿，我们该去祭奠你的父亲母亲……和少秋姨母了。”
小女孩坚强地擦擦眼泪，哽咽着说：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