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暗换

仲夏的最后一天，来说说龙吐珠。

龙吐珠不算名贵花卉，虽然它的名字中有“龙”和“珠”这两个国人心中很名贵的字，很少有人追捧它。我是近年才认识并喜欢上它的。记得那年偶然发现老妈家的阳台，有一盆花开得清新脱俗娇艳欲滴，只是没有花香，就那么静静地绽放。出于好奇，拍图发朋友圈咨询它的芳名，有热心的圈友告诉我，它叫“龙吐珠”。

我随便折了两支花干，回家腾出了花盆，插栽在阳台上。没有刻意照顾，只是每天浇点水，没想到它一点也不娇气，竟也蓬蓬勃勃地长高；待它细细地长长了，我就把末梢折下来，随便插在花盆中空的位置，过不久又长高了，就这样一整盆龙吐珠长得葱绿茂密，开了一茬又一茬的花。

暮春时节，百花凋零，龙吐珠的枝头却冒出来了许多淡黄色的花苞，看着米粒大的花苞在风中微微颤动，我很好奇它是如何“吐出珠”并开出花的。今年五月的一天，我早起浇花的时候，看到米粒大的花苞变大了，淡黄的锥形的花苞竟然微微裂开了口子，椎尖衔着一颗暗红色的毛绒绒的“珠”，神奇至极！龙—吐—珠，形象至极！

第二天，椎尖上的那颗“珠”变魔术似的开成了一朵娇羞妩媚的五瓣花，花面带着细细的绒毛像缎子一样，中间还有五根挺直的花须，真的想不明白，在她冲出花苞之前做了怎样的努力，才有这一刻的盛装绽放。一两朵率先亮相，一夜之间，仿佛听到无声的指令，几乎所有的含苞待放的“珠”都争先口后地绽放枝头。川端康成说：“凌晨四点，我听到海棠花开的声音。”我在想，如果我当时守在花旁，是否可以听到她们呼朋引伴相约亮相的声音？

从“吐珠”到“绽放”，这个过程是短暂的，只有三天时间；这个过程也是神奇的，娇娇弱弱的一个淡黄色锥形的花苞，是如何孕育着那鲜艳夺目的花蕊的？花开了之后，就这样美美地不动声色地盛放半个月，之后就有鲜红的花蕊逐渐变暗、枯萎、凋落。

整树的花蕊先后凋落光了，差不多一个半月。待到花蕊全部掉光，原来淡黄色的锥形花苞也渐渐变成淡紫色，到后来的几乎是全紫色，也有个别的花苞已经开始枯黄，到今天（7月31日）紫色的花苞已经大部分枯黄了，龙吐珠一季的花期即将落幕。

整整三个月（5-7月），龙吐珠就这么不喧哗不邀宠，按照自己的节律，认认真真地绽放，优优雅雅地谢幕。多么可敬的一生啊！

总感叹流年暗换，你换了你的，我换了我的，恍惚间，我看到了你的，你看到了我的。而我，在龙吐珠这里，看到了三个多月一百天，时光是如何从枝头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