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
《父母》
盛夏季节,正是瓜菜富足的时候,母亲来了几趟电话,说乡下的菜多到吃不赢了,西瓜已有拳头大,香瓜也再长十来日就能吃了。
可是天却连着下起雨来,不眠不休地,半个月就过去了。今天太阳总算露出点影子,二哥立刻就奔乡下去了,回来时又赶上暴雨,俩人冒着雨抬了一袋子菜进门,拾掇拾掇之后光是看着都极鲜美。
《母亲的菜》不是因为是自己母亲种的菜就格外偏爱些,确是因为母亲在种菜这件事情上是最最上心的,虽然她常常讲不费什么力,不过是丢下种子长出苗,隔些日子再去收就是了。但其实我们谁又不清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一早一晚都扑在菜地上,播种收割,浇水拔草,只要有母亲在照看,她的菜地就一定是那一片中收拾得最清白的几块。
可母亲偏偏喜欢说她种的菜是纯天然的野菜,其一是因为我们一家好多年前就脱离了农籍,在乡下有房无地,在城里更是没有半分土地。其二是这些年我们几兄妹相继成家生子,她一直跟着我们在过着"流动"的生活,她在哪里便只能打理哪一处的菜地,其它几处自然也就成了无主的野菜园子。
说来也是神奇,不论城里乡下,甚至不管在哪座城市,母亲好像总有法子找到土地,然后如同变戏法一般地把它们变成产出极高的菜地。不仅一年四季,蔬果不断,甚至是油菜、花生、黄豆、芝麻这些个现在没什么农人自己种的作物,每年一到时候,母亲也都给我们兄妹几个分了份子地送来,或是打电话叫我们开车去拿。
母亲这大半辈子都对土地饱含深情,在我们小的时候,菜地承载的不仅是我们四季的嚼头,更在关键时候派过大用场。那年厂子里效益不好,有一整年都没正常发工资了,别的好办,可我们兄妹都在读书,到开学的时候学费还没着落,母亲再没法子可想,带着大哥拖了几车南瓜送到学校食堂,好话说尽,算是先抵了部分学费。再后来,母亲也是靠着卖水果卖菜,在90年代初期那样艰难的时期,供养三个完成了大学学业,直到我们兄妹全部参加工作了,她才结束了夜里2点起床,晚上11点才睡的生活,为此,她也落下一身的病痛,但母亲却像极了她的属相一一老虎,这么多年,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一直风风火火威风凛凛。
母亲种菜有点贪多,说了很多次也没有用,她是见了地就想刨开了种出菜来的,菜吃不赢了就种豆子种花生,花生豆子种够了就种油菜种芝麻。有时候我会想若是哪一天带母亲去北方,看到那些一望无垠的麦田或高梁地,只怕母亲会对土地更加魔症了吧。
可是我知道,我没办法把母亲带离她的菜地,她这大半辈子,也去过不少地方,但哪一回都是有要事急事必须去,母亲对没事到处走的旅行是不感冒甚至排斥的,用她的话说那叫浪费时间浪费钱。他们这一辈人完全无法理解现在会有很多人在想方设法消灭时间和金钱。他们是直正挨过饿受过穷、担惊受怕,谨慎小心地活着的一代人,他们已被计划的时间和物资紧缺打上了深深的时代烙印,正如他们不能理解今天我们的所作所为一样,对于他们的经历和感受,我们也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但好在我们是一家人,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即使我们不能完全理解母亲对乡士对菜地的热爱,我们仍然深情地爱着母亲,对于她年纪大了仍然拌蛮种菜的这件事情,我们不鼓励但也不阻止,并且满怀感恩之心吃下母亲的每一次馈赠。
说真的,母亲的菜真的很好吃。
(朵啦)
《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