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啊旧色的夜!
昨儿个清早,天就有点不太好,因为橙黄色的阳光没有照到对面的楼房人家,从我这个窗户荡进来的是闷热的空气。
母亲从阳台进来,“今天不会下雨的”。
傍晚下班,去图书馆还书,最近重新迷上了林清玄先生的菩提十书,想着还了这几本小说后,就借几本佛教相关的书来看。
黄昏的天,汗湿的脊背,天空灰白的云兜着雨似的厚重无力。偶尔有被温水煮过的阳光照到桥下水面,漾开的波光兴不起鱼儿的纵身一跃。蜻蜓金色的翅膀一闪,闪过一缕凉风,这条路里承载的心情倒也温柔宁静。
在书架前闲晃,翻了《斯大林生平》,王阳明先生的《传习录》,最后在南怀瑾先生的《论语别裁》前蹲了下来。
一张枯黄的银杏叶掉了出来,我捡起来,看着银杏的纹路,上面沾染了脏污,是一片不是特别完美的叶子。这张叶子也有诸多的因缘和合,我应该受到感动并且震惊久久不能起身。
我也的确久久没有起身,但不是因为被感动的,而是因为我发现,之前让我感动流泪的因缘和合,这次却没有逼出我的眼泪,没有受到震动,没有产生柔软温柔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我索性席地坐下来,举着这张银杏叶子,要好好思考一下。
这里面的因缘和合,我也能说出来,可以从二亿年前的第一株银杏说起,开始有银杏的种子在世界里飞扬。曾让这张叶子生长起来的那一株,也曾幼小,经历漫长的时间,不断重复由根系运输水分,在阳光下枝条生长,然后在一个深秋的冷风里落下。
一个过路人走过,漫不经心把它踩污,这个过路人有自己的烦恼,贪嗔痴怨,也曾跟人微笑交谈,也曾伤心哭泣。最后被这个曾经拥有过这本书的人捡起,这个人心怀温柔,觉得在亿万的银杏叶里,唯独捡起的这张肯定与之有着无与伦比的缘分,他夹在书里,枝叶里纹路再也盛不了水分,每一条纹路独一无二仿佛还在阳光下生长。。
我脑子里把这个过程过了一遍, 还是没有感动。原来这清静本心真的是要时刻修习才可得,不知不觉戾气又生,柔软心也渐渐地变得坚硬了。
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身体,或者和身体协调,这里面可进行的路还有很久。我张开五指,脑子里默念着静止不动,但是还是可以看到手指细微地颤动。我们的身体很多时候不听我们的指挥,我们给到它什么营养,他就又以同样的营养反哺。
我没有长时间地温柔,修持柔软慈悲,那么对于事物的细微感知,那种温柔落泪的感觉就离我而去了。
其实分析来分析去,柔软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回来的,你看,我心里讲了这些话,然后跟自己说:温柔吧,落泪吧! 根本没有什么用,我只能从当下开始温柔慈悲,用心感知身边流逝的每一样事物,看柔软的书,跟人们相遇时感知其间生命的温柔。
从图书馆出来,下雨了,我解锁自行车,站在树下,风雨大了起来,惊起来不及躲雨的人们的尖叫。雨水里迎来送往的车子和顶风行走的人,天色暗下来的速度像是一击从天空压下来的雷。
我站在树下,有些微的担心,觉得这个闪电雷鸣再大一点,我这条命就可以交代在这里了,又转念一想,不管做什么决定,保持住自己的清净本心,那么,任何的决定都是好的,我现在站在树下,没有去室内躲雨,只要我心静如常,那么也没有什么?
我还是去了图书馆,在大门雨水洒不到的地方站着看雨,这雨看着没有停得趋势,我可以再去图书馆里看会儿书,但是我不想进去。等雨稍微小了点,我就跨上自行车回去了。
偶尔淋一场也不错。我骑过水坑,在一风雨狂起的路段笑得像个疯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感觉在这样的时候,我是可以笑一笑的,然后就笑了,笑了之后感觉很爽,就又笑了一场。
路边跌倒的共享单车,突然寂静的群树的鸟叫,镜片被雨水模糊,我看不清前路,风让我往前的时候更加吃力。
之前有人说,一场大雨把他淋醒,让他明白灯红酒绿不如自在心安。这场大雨倒是没有让我有醒来的感觉,我专心在风里骑行,专心在风里笑,所有夜色都像张着黑色翅膀的蝴蝶呼啸地在我身边飞过,在时间的间隙里翻出银光交错。
然后、然后.....
然后我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