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眼镜》

        眼镜是个退伍兵，他四十一岁了，当兵三年回家来快二十年了也没啥正当职业，经常见他在县城北环路上一家快餐店吃饭，后来才知道他死赖着给老板收拾桌子碗筷，打扫卫生，老板才一次次管他在店里吃饭的，其实老板不欢迎他去店里，老板的老婆很能出力，两口子不稀罕眼镜去帮忙，他们那次说眼镜:“俺们自己能收拾好哩，不用你帮忙了！”可眼镜照样去，到吃饭时间就去了。

        老板娘有几次在客人面前说眼镜，“他真脸皮厚！”没办法，他就脸皮厚咋办呢？眼镜也知道老板他们不喜欢他，可他租房子住，屋里做饭煮面条的锅也没有，也真是怪可怜的啊！他最近二年眼睛近视了，配了一副老花镜，所以大家都喊他眼镜。

      老板娘白白胖胖的，四十来岁，丰乳肥臀，两只眼镜看人总那么欢喜；老四，二狗子，小二，老李都经常去她家店里吃饭小聚，老胡和常四也隔三差五的去，眼镜看到他们就热情洋溢地打招呼:“来啦伙计们，欢迎欢迎啊！”老四这个时候就不正眼看眼镜，说眼镜:“俺咋又看见你了，别忘了，你还欠我一顿酒哩！”眼镜忙陪着笑脸装傻:“啥时候欠你哩？记错了吧哥哥”，边说话边掏烟，取出二支，递给老四一支，另一支看着小二和旁边的人就说着:“谁抽烟？谁抽烟？”当然他不希望再有人接过他的烟，他只是虚假地让一让大家，他自己那么节省，一天就抽一包烟。

        听老四说，眼镜的家在城北一个屯子里，他十多岁的时候，母亲有病去世，他跟着奶奶长大，眼镜的父亲很快就找了一个女人结婚了，他晚娘不喜欢他也懒得过问他的事，眼镜也不搭理那个晚娘，他就在奶奶家吃喝玩乐到十七岁，他的叔叔找到村干部求帮忙送他当兵去，眼镜十七岁当兵走了，他在大连的部队三年，后来退伍回到家里，跟着村里人在工地上干小工，挖下水道，也给别人看工地，也跟着去新疆拾过棉花，干什么也不长远；也因为眼镜的父亲和晚娘不给他操心，工作没有，房子没有，长相很帅的眼镜慢慢就到了中年，现在依旧孤单一人。

      大多人说是眼镜自己不好好出力，他自己没有追求没有一点梦想，他最早认识的城北一个老郭，老郭是去血站十年的老油条了，看眼镜混得吃饭成了问题，就发展他跟车去血站卖血；眼镜没有工作，可出门总挎着一个棕色老板包，戴眼镜的他走在街上也神采奕奕，看不出来是个穷苦人。

      老四对眼镜很摸底细，眼镜没有相好的女人，老四说眼镜有时会去美发店找东北的洗头女消遣；有人说啥，只管听一听，谁也没亲自见过，所以真假难辨；二狗子就说过老四的话没有几句真话，他们说眼镜也不实在，山东话就可以说他:“拐种，傻蛋，”都不咋好听。

      眼镜每个月去血站六次，他前几年坐城北一个血头的车去，因为车老板的老婆骂了眼镜，所以眼镜又改坐老四，小二，老胡他们坐的这个车老板的车了；其实坐车去都是拿车费20元钱，但就不能坐这个车几次坐那个车几次，血头的车也竞争激烈，相互之间也抢人，少拉个人平时就挣钱少，一年到头，血站给血头的运输补贴款也就少了，所以眼镜换车去血站，总会挨骂的，车上老娘们都说眼镜二百五，当然是背后说他，唠叨关于眼镜的笑料。

      上个月见过一次眼镜，他给老四老胡打招呼说自己找房子的，嗯，他又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