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非梦|十、同行（上）

“四小姐请上车。”

吕清盈在车外并没看见秦辉然，莫非他接到特殊任务，先走了？一进车厢，里面斜躺着的人立刻解答了她的疑问。像他这么轻狂的少年，应该会骑马吸引关注才对，怎么会愿意窝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

这马车很简陋，只在车厢里面放了些垫子。那人已占据了垫子的一角，她只好缩到了另一角。这里的车没有避震功能，昨夜被他摔了一下，现在还腰酸背痛呢！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实在没必要委屈自己。

她用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恨不得在黑暗中隐去。再斜眼看那人，从她上车就一直没动，眼睛也闭着，似乎睡着了。

过了好一会，马车才开始缓缓动了起来。秋日，外头的阳光依旧毒辣。偶尔透进来的风，也带着热气，并没有缓解车厢的闷热。尤其是她还裹着一件披风，早已是满头的汗水。

披风下的她，不住地用手擦拭着额际的汗水。

“热就把披风脱了。”突然车厢里发出里声音。

她一惊，侧头看向他。他依旧是原来的姿势，眼睛闭着。是她听错了么？她狐疑把头转回来。难道是车厢太闷了，她中暑了？都出现幻听了！

她一手扇着，一手准备撩开窗帘。这时，秦辉然的身影飞到她面前，按住她撩窗帘的手，在她面前怒吼道：“热不会把披风脱了吗！”

她一惊，抬头看着那双要杀人的眼睛，眼里顿时蒙上水雾，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低吼一声，一手迅速扯开她的披风，愣愣看着她，半晌没动，突然往后倒去，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他夸张地倒在车里，还捂着肚子打起了滚。

看着他莫名其妙的举动，她再低头看看自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值得他如此大笑的地方。莫非他……抽风了？

滚了许久，他才坐起身来，手指扶了扶眼角的泪花，说话大喘气：“吕……吕大小姐……你……你连衣服都不会穿啊……”

她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我穿了啊，是你自己抽风吧？”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这件是亵衣，穿在最里面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他身上的。除了紫色，什么也看不出来。

见她一脸的无动于衷，他双手向前，准备帮她把衣服脱了。

“你做什么？”她警觉地抓住胸口，立刻抬起一脚，踩在他的胸前，阻止他继续靠近。

“当然是帮你穿啊！”他双手依然停在空中，眼中露出狡黠的神情。

“不要！”她用力蹬了蹬腿，但秦辉然纹丝不动。

“那你是要这样走到大街上？”他明白了为何北风突然要带披风上去。

她低着头，想到他刚才放肆大笑的样子，脸一红，嘟囔着：“你……你转过去……”

他笑了笑，收回了双手，乖乖地转了身，背对着她，盘腿而坐。

“不许偷看！”

“嗯。”

虽然有点不信，但她还是把她裹了好久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

“要怎么穿？”她伸手，把衣服递给他。

“把那红色的脱了。”他的声音突然低沉起来，似隐带怒意。

她盯着他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刚刚还大笑的，怎么突然又生气了？

见她没动静，他眯起眼睛，威胁道：“你如果不脱，我就亲自帮你脱！”

自打他昨夜把她掳走，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是这句话，她信！

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脱就脱嘛，这么凶干嘛！”便开始警觉的脱下了最后的一层遮掩。

红色的丝绸亵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现在她的身上，仅有一件红色鸳鸯肚兜防止春光乍泄。

“先穿这件。”没有回头，他只是向后伸手递了她一件衣服。

“再穿这件。”他又递了她一件衣服。

这家伙莫非后面长了双眼睛？换衣的过程中，她死死地盯着他，确定他的头真的没有动过。但他却能在她穿好衣服后，及时递上另一件。这不能不让她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好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顺眼多了，身上也没觉得别扭。

“好了？”这次他没有未卜先知了，而是问了句。

“嗯。”

他转过身来，无奈得叹了口气：“唉，你还真是位大小姐，连衣服都不会穿。”

“那是……我……我又没穿过这种衣服……”这也不能怪她，她确实没穿过。

“过来。”他突然命令道。

“干什么？”她抬起头，对上的竟是一双温柔的目光。

“衣服不会穿就算了，连头发也不会梳了么？”他笑着，拉着她转过身，解开了她简单束着的长发。

没有她娘和露玉，她确实不会摆弄她的长发。这次她没有辩解，只是乖乖地坐着，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的发间穿插。

“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头发整齐地全梳了上去，头顶多了一个小髻。

“你是怎么弄的啊？”她好奇地回头看着他，见他手里并没有拿任何工具，竟能将她的头发梳整齐，眼里散发着求知欲。

“行走江湖，连这点事都弄不好，那还成？”他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这小丫头还真好哄，梳个头就能把她乐成这样。不拐她拐谁！

察觉到一丝不妥，她红了脸，连忙退回到她的角落，拉开和他的距离，小声说道：“谢……谢谢……”

他笑了笑，也退回到他的位置上，继续假寐。

两人就这样持续着沉默，直到北风将马车停下。